“那怎麼行?她是大瞎子的兒媳,還有不向著公公、反向著我們的道理,我看這一趟白來了!”
“既是來了,就得試試,空手回去,不顯著我們草雞?”春兒說,“什麼兒媳婦公公,是人就得說真理,她既是幹部,吃著人民的小米,難道還能往歪裏斷?”
她一路打聽著往縣政府來,穿過一條小胡同,到了跑馬場,再往北一拐,就看見縣政府的大堂了。
縣政府門前也是一片破磚亂瓦,從國民黨官員倉皇南逃,還沒有人收拾過。人民自衛軍成立以後,忙的是動員會和團體的事,政權是新近才建立。上級委任了李佩鍾當縣政指導員,她覺得動員會的事,剛剛有了些頭緒,自己也熟練了,又叫她做這個開天辟地的差事,很鬧了幾天情緒。上級說:“革命的基本問題就是政權。”又說:“為了婦女參政,我們鬥爭多少年,今天怎麼能說不幹?再說,縣政指導員就等於縣長,婦女當縣長,不用說在曆史上沒有,就在根據地,李同誌也是頭一份呀!”她才笑著答應,說幹一幹試試,不行再要求調動。昨天才搬到這個大空院裏來。
她喜歡幹淨,把自己住的房子,上上下下掃了又掃。縣政府有一個老差人,看見她親自動手,趕緊跑了來,說:“快放下笤帚,讓我來掃。你這樣做叫老百姓看見,有失官體!”
李佩鍾笑了笑,她在院裏轉了轉,看見門台上有一盆冬天結紅果的花,日久沒人照顧,幹凍的半死。她捧了進來,放在向陽的窗台上,叫老差人弄些水來澆了澆。老差人說:
“看你這樣雅靜,就是大家主出身。你當家的,原先不過是一個區長,現在你倒當了縣長,真是婦女提高!”
李佩鍾皺了皺眉說:
“你去找一張大紅紙,再拿筆墨來。”
老差人說:
“我一看你就是個文墨人,聽說咱們的支隊長,也不過是個拿鋤把的出身,全縣的幹部,就屬你程度高!”
“快去拿吧!”李佩鍾說。
老差人說:
“那得你批條子,到庶務科去領。”
“什麼庶務科呀?”李佩鍾跺著腳說,“你看不見就我一個人,你先到動員會去借!”
等到老差人把筆墨紙張拿來,已經正晌午了,天氣很暖和。老差人替女縣長研墨鋪紙,李佩鍾在房子裏來回的走。她那嫩白的臉上,泛起一層紅的顏色。站立在窗前,陽光照著她的早已成熟的胸脯。曾經有婚姻的痛苦,沾染了這青春的標誌。現在,豐滿的胸懷要關心人間的一切,她要用革命的工作,充實自己的幻想和熱情。她用帶來的一把小剪,修理花樹的枯枝,她看見有一股嫩綠的漿液,在表皮裏流露,細心培養,她想等不到春天,它就會發芽。
她彎著身子,在一張紅紙上,寫了“人民政府”四個楷體大字。
老差人笑著說:
“這四個字兒和我有緣,我全認識。政府就是縣政府的意思,和人民連起來,那意思是說:老百姓的父母官嗎?”“唉!你把意思想反了。”李佩鍾說,“人民政府就是替老百姓辦事的政府。”
“那怎麼行?她是大瞎子的兒媳,還有不向著公公、反向著我們的道理,我看這一趟白來了!”
“既是來了,就得試試,空手回去,不顯著我們草雞?”春兒說,“什麼兒媳婦公公,是人就得說真理,她既是幹部,吃著人民的小米,難道還能往歪裏斷?”
她一路打聽著往縣政府來,穿過一條小胡同,到了跑馬場,再往北一拐,就看見縣政府的大堂了。
縣政府門前也是一片破磚亂瓦,從國民黨官員倉皇南逃,還沒有人收拾過。人民自衛軍成立以後,忙的是動員會和團體的事,政權是新近才建立。上級委任了李佩鍾當縣政指導員,她覺得動員會的事,剛剛有了些頭緒,自己也熟練了,又叫她做這個開天辟地的差事,很鬧了幾天情緒。上級說:“革命的基本問題就是政權。”又說:“為了婦女參政,我們鬥爭多少年,今天怎麼能說不幹?再說,縣政指導員就等於縣長,婦女當縣長,不用說在曆史上沒有,就在根據地,李同誌也是頭一份呀!”她才笑著答應,說幹一幹試試,不行再要求調動。昨天才搬到這個大空院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