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鹿主席,什麼張總指揮?”春兒問。
老常說:
“張就是張蔭梧,鹿,聽人們說是鹿鍾麟,也是一個軍閥頭兒!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看這不是一件小事兒,你說哩?”
“你再回去聽尋聽尋,”春兒說,“看看高翔他們怎麼對付他。”
“我回去看看。”老常站起身來,“我是來告訴你一聲兒,叫咱們的人注點意,別叫這小子們給咱們來個冷不防呀?”“不怕,”春兒說,“有咱們的軍隊住在這裏,他們掉不了猴兒!”
“不能大意。”老常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剛說城也拆了,路也破了,一鋪心的打日本吧!你看半晌不夜的,又生出一個歪把子來,真他媽的!”翹起一隻腳來,在鞋底兒上磕了煙灰,走了。
他心裏有些別扭,從街上繞了回來,吃中午飯的時候,街上沒有什麼人,隻有那個賣煙卷的老頭兒,還在十字路口擺著攤兒,田耀武帶來的那個護兵正在那裏買煙。
這個護兵腰裏掛著一把張嘴兒盒子,脖子裏的風紀扣全敞開,露出又髒又花哨的襯衫尖領,咽喉上有一溜圓形的血疤。他抓起一盒香煙來,先點著一支叼在嘴角上,掏出一張票子,扔給老頭兒說:
“找錢!”
老頭兒拿在手裏看了看,說:
“同誌,這是什麼票子,怎麼上邊又有了蔣介石呀?”
“委員長!”那個護兵大聲說。
“啊,委員長!我們這裏不時興這個,花不了!你對付著給換一換吧!”老頭兒笑著送過來。
“混蛋!”護兵一斜楞眼,眼仁上布滿了紅色血絲兒,“你不花這個花什麼?你敢不服從中央!”
“你怎麼張嘴罵人哩?”老頭兒說,“你是八路軍嗎?”
“我是中央軍!”護兵賣著字號。
“這就怪不的了,”老頭兒說,“八路軍裏頭沒有你這樣兒的!”
那個護兵一抓盒子把兒。
“幹嗎!”老頭兒瞪著眼說,“你敢打人?”
“你反抗中央,我槍斃你!”護兵狠狠的說。
“你有膽子,衝著這兒打!”老頭兒拍打著胸脯說,“我見過這個!”
那個護兵要撒野,老常趕緊跑上去,這時有兩個八路軍剛剛下崗,背著槍路過這裏,一齊上前攔住說:
“你這是幹什麼,同誌?”
“他要殺人!”老頭兒說,“叫他睜開眼看看,我們這裏,出來進去住著這麼些個隊伍,哪一個嚇唬過咱們老百姓?”“不要這樣,”八路軍勸說著那個中央軍,“對待老百姓,不應該采取野蠻態度,這是軍閥主義的表現!”
“為什麼你們不花中央的票子?”那個護兵舉著票子滿有理的說。
“不是不花。”八路軍說,“這些問題,還需要討論一下。當初是你們把票子都帶到南邊去了,印票子的機器卻留給了日本。真假不分,老百姓吃虧可大啦,沒有辦法,我們才發行了邊區票。現在你們又回來了,老百姓自然不認頭。再說,他是小本買賣,你買一盒香煙,拿給他五百元的大票,他連櫃子搭上,也找不出來呀!”
“什麼鹿主席,什麼張總指揮?”春兒問。
老常說:
“張就是張蔭梧,鹿,聽人們說是鹿鍾麟,也是一個軍閥頭兒!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看這不是一件小事兒,你說哩?”
“你再回去聽尋聽尋,”春兒說,“看看高翔他們怎麼對付他。”
“我回去看看。”老常站起身來,“我是來告訴你一聲兒,叫咱們的人注點意,別叫這小子們給咱們來個冷不防呀?”“不怕,”春兒說,“有咱們的軍隊住在這裏,他們掉不了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