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這一領域,過去,雖曾使許多作家遭殃,然亦曾使一些人發跡。近日仍有一些聰明人,好談文藝問題。所用口吻,完全變了一個花樣,多為文藝界鳴不平,仗義執言,主持公道。原其用心,則有仍同以往者。如真以文藝比作殿堂,則過去進來罵神毀佛者多,今日則燒香禱告者眾矣。
連日披讀《新文學史料》,中國近代作家之命運,可謂慘不忍睹矣。在當時壓力下,文人表現的狀態,亦千奇百怪。今日觀之,實地獄景象。經此慘酷,幸遇升平,仍有人斤斤於過去瑣碎之事,觀點之異,意氣不消,不死不止,至可歎也。
餘當戒之矣!然文人好弄筆墨,甚難覺悟也。
餘與王任叔,並不熟識。一九五六年春天,餘到南方旅行,他也帶幾個人到南方出差,於南京金陵酒家餐廳相見,後又在上海國際飯店相遇。當時周而複約我們同遊黃浦江,王即應約,餘以疲勞未去,故未得深談也。
於一九八六年第三期《新文學史料》讀其自傳、日記等材料,哀其遭際,歎息久之。
逐期閱讀《新文學史料》上刊載的茅盾回憶錄。這不隻是他個人的生活史和文藝活動史,也是中國文壇近幾十年來的曆史剪輯。創作方麵且不論,其記述理論工作之建設發展,及其背景,我以為都是客觀的,真實的,可以總結出經驗,並從中得到教益。例如作家深入生活,民族形式的運用,文藝大眾化,現實主義創作方法,文藝與政治,作家的世界觀等問題,都可以從中回顧一下。
閱報,見有人提出“自我調節”的什麼主義。讀書少,不得其解。細繹其全文,亦不見明確詮釋。“發展了的”,我們聽得多了,還有一段時間,發展到了頂峰。什麼叫“自我調節”呢?就像自來水開關一樣,水流可大可小;要粗就粗,要細就細;或完全封閉,或放大閘門。這樣做,還成為一種主義嗎?
有人製造新學說,追隨者唱和,以為得未曾有,是發展了的文藝理論。有人略表不同意見,加以辯難,即利用職能,組織文章,斥為陳腐、老作風。並於按語中暗示:新學說有利於改革大業雲雲。
拉大旗,作虎皮,圍攻謾罵,這種作風,是新的?是“發展了的”嗎?我看,和三十年代有些文藝論客的戰術手法,沒有什麼兩樣,且有過之之處。例如爭取外援。
讀一篇評論文章,其中有“如蠅逐臭”,“以肉麻當有趣”等語,不覺失笑。因該文主旨,在於吹捧無聊、下流的小說,厚顏正如此也。
報載,有作家談:他在美國出版的書,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原因是我國的經濟不強盛。另一作家談:我們的革命英雄主義等等,外國人並不理解。寫些真實自然的生活,即使暴露一些陰暗麵,卻會達到較好的宣傳效果。人家看了會覺得可信。還說明中國真的民主開放了。這樣的宣傳,其作用比作品本身還要大雲雲。
文藝這一領域,過去,雖曾使許多作家遭殃,然亦曾使一些人發跡。近日仍有一些聰明人,好談文藝問題。所用口吻,完全變了一個花樣,多為文藝界鳴不平,仗義執言,主持公道。原其用心,則有仍同以往者。如真以文藝比作殿堂,則過去進來罵神毀佛者多,今日則燒香禱告者眾矣。
連日披讀《新文學史料》,中國近代作家之命運,可謂慘不忍睹矣。在當時壓力下,文人表現的狀態,亦千奇百怪。今日觀之,實地獄景象。經此慘酷,幸遇升平,仍有人斤斤於過去瑣碎之事,觀點之異,意氣不消,不死不止,至可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