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東邊日出西邊雨(2 / 3)

今天,打開窗戶向下望去,端木瑾感到朝陽街上的梧桐樹和陽光路上的大葉女貞樹有了細微的差別。沿著筆直的馬路,大葉女貞樹一簇簇地南北排列,仍舊是翠綠欲滴,她知道這種樹木既使是隆冬季節,也會有蒼綠的葉子迎風招展。朝陽街上的梧桐樹到了秋天,就讓人感到有些弱不禁風,翠綠之間摻雜著一些黃色,實實在在地感到是季節輪換的標誌,無論如何有了隱隱約約的秋的感傷了。

端木瑾喜歡梧桐樹,對它特別的關注,它的微妙的變化,在逃不過她的眼睛。

大學畢業就去美國留學,端木瑾把對異國梧桐樹的鍾愛毫無保留地移植到貝琪市來。她不清楚是對那個浪漫國度的懷念,還是留學生活的延續,總之,她在這個城市的對梧桐樹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回國以後,她應聘MG國際公司,原本她可以去上海或其它大城市,但考慮到母親孤零零一個人生活,就主動要求來到貝琪市,理由非常明確,近可能離著母親近一點。

母親就生活在離貝琪市一百多公裏的國泰市,退休前是該市婦聯一般幹部,現在是附近公園業餘合唱團的活躍分子。

端木瑾的父親端木東方二十年前,任國泰市附近一個小鎮的鄉黨委書記,意外地在辦公室被手下主管鄉鎮企業的幹部殺害。據說當時這事驚動了北京,案子很快破獲。殺人犯被槍斃,端木東方因為犧牲在任上,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出事的那年,端木瑾剛剛上小學。家遭不幸,母女倆人在當地已經很難生存,經過組織安排,來到國泰市生活,母親被安排在市婦聯工作。後來行政區劃不斷變更,那個鄉鎮幾經周折,最後隸屬貝琪市管轄。

二十年不知不覺過去了,端木瑾和她的母親再也沒有邁進那個鄉鎮一步,甚至母女倆人說話都極力避免提起。端木瑾後來打算在貝琪市工作,母親原本不同意,可無奈又沒有合適的地方,也就隻好默認。端木瑾心裏清楚,母親絕對不希望她跟那個鄉鎮有一絲一毫的瓜葛。

傷心之地,悲戚之處,人之常情。

MG國際公司選擇貝琪市作為在中國業務的代表處是極有遠見。這裏交通發達,可以輻射附近幾十個城市。更妙的是許多中小企業經過幾年的發展,日益壯大,完全能夠滿足公司塑料產品的質量要求,許多歐美市場需要的產品都是從這裏加工、生產,源源不斷地運往國外;公司讓一個美國留學工商博士端木瑾在這裏任總代表,也是明智之舉,大量的資金來來往往,創造著六七個億的產品,準確無誤地按照公司的技術、價格、運輸要求,做著紛繁複雜的公司運作。

其實,代表處算上端木瑾也就四個人。

今天一上班,其他三個人都各忙個的,辦公室裏就端木瑾一個人。

辦公室裏布置得非常簡單。進門對麵便是一塊兩米見方的木質屏風,上麵公司標誌像是一個旋轉的花朵,邊緣紅黃綠顏色異常明顯,給人的感覺像是運動中的呼啦圈。左手便是招待客人用的沙發,顏色雖然不是很絢麗,但莊重、沉穩,多少也能顯示出公司的氣派來。右手便是一個典雅的推拉門,裏麵放著四個辦公桌,上麵電腦、電話、公司旗幟一應俱全,給人的感覺既寬敞又緊湊,同時也不失一絲溫馨,端木瑾知道是因為東麵牆壁上掛著自己的一幅繪畫作品的緣故。東麵是一扇木質門,進去就是端木瑾生活、工作的地方。這裏應該是公私兼容的場所,有年輕女人需要的梳妝台、衣櫃、床鋪,同時也有辦公用的老板桌,更不缺乏的是飄蕩著女人習慣的芳香和氣息。

端木瑾此時站在落地窗前,手裏端著咖啡,望著窗外的景色,看不出是有所思還是有所想。

外麵傳來了敲門聲。“咚、咚、咚。”聲音輕且節奏強,連續響了兩次。

端木瑾職業性地回答:“請進。”也是說了兩次,手中的杯子本能地放在玻璃茶幾上。

門慢慢地打開,先是一個男人的頭和笑臉,然後是略帶驚訝的話,“喲,就美女一個人。”緊接著一個壯實小夥子站在麵前。隻見他大概有一米八幾的個頭,腦袋略顯大,黑發,緊緊地貼在頭皮上,向法國黑人一樣有些自來卷。在看他的身著,藍灰色西服,筆挺,緊緊罩在欣長的身上。略微一扭身,就可以看見他渾圓的肩頭。臉上略微有些瘦,卻紅光滿麵。一對褐色眼睛因為帶著眼鏡稍有些大,那眼神一瞥,讓人感到仍舊有些稚嫩。手上拿著一個咖啡色的手包,像是攥著玩具般隨意。誰都不會懷疑,眼前是一個漸漸成熟,家境良好的大男孩。

端木瑾看了他一眼,感覺屋裏頓時一亮,“你找誰?”

那人略微遲疑了一下,先是扭頭看了看辦公場所,然後把目光定格在屏風上,嘴一咧,無聲地笑了笑,說:“嚇我一跳,以為走錯了。”說完,把手包往沙發上一扔,坐在沙發上了。

端木瑾微微皺了一下眉,剛才對小夥子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一定是個有錢家人的孩子,自大、無禮、又感到自己至尊。一年多商場的磨練,也讓端木瑾見多識廣,笑笑,說:“有事嗎?”

那男孩似乎也有所感覺,馬上站起身,扭捏地抻了抻自己的西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