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1 / 3)

運葦杆來的是承安地區供銷社, 跟平德縣所屬的承平地區是兩個地區,在這個年代說得上路途遙遠。陳秋生自然要親自出麵,請三位司機到生產隊喝茶說話, 又從漏粉房叫來壯勞力幫著卸車。

劉二喜幾個還擠兌趙仙枝呢:“趙組長, 你天天說婦女能頂半邊天, 咋一卸車就想起我們來啦。你們這半邊天是不是要塌呀?”

“革命分工不同, 這個時候再不用用你們, 我怕你媳婦嫌你沒用, 直接把你給蹬了。”趙仙枝的話張口就來, 倒把劉二喜說了個大紅臉。

人多力量大, 沒用兩個小時,三大車葦杆就全都堆成了高高的葦垛,看的趙仙枝合不攏嘴:“這下好了,就算是都用葦杆也能抵一陣。”

安寶玲卻覺得不能放棄用麥秸:“我倒覺得用麥秸編裝飾掛和小東西順手。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批葦杆送來呢,這些還是留著編席吧。”細水長流才是過日子的真諦。

“這個好說,你們回去準備錢,咱們得先把帳給人家結了。”陳秋生過來提醒趙仙枝。

“紅翠呢?”趙仙枝就讓人去叫紅翠。原來從去年開始,編席組因為趙仙枝要不時自己出去采購葦杆,還要每月給婦女們發超過定量的補貼, 便自己立了一套帳, 每月收到的貨款隻按定量數上交給生產隊, 剩下的錢則由編席組自己收著, 年終的時候再統一上交生產隊。

本想讓張翠萍管帳, 張翠萍卻自己推辭了,最後是紅翠跟姐姐紅玲學了一段時間, 成了編席組實際上的會計, 得找到她才能拿到編席組的錢。

不一會兒, 回到生產隊的陳秋生,已經跟來人把帳算明白了:三車葦杆一共三萬五千斤葦杆是三百五十塊錢,三輛車的運費倒要九十塊錢,加在一起是四百四十塊錢。

算完帳打頭的陳姓司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陳隊長,咱們都姓陳,五百年前是一家。今天沒提前打招呼就把葦杆送來了,是老哥沒把事兒辦明白。按理說應該提前讓你們生產隊有個準備,可是領導催的急,老哥也沒辦法……”

陳司機時常跑鄉下運貨,自然知道現在的生產隊,家底都沒啥錢,一下子讓平安莊拿出四百大幾十塊錢,是有點兒難為人。

可領導當時催著他們快來平安莊,免得別的地區送的葦杆搶先,還特意交待必須當場把錢拿到手,陳司機不得不跟陳秋生論起本家,希望他能別讓自己為難。

不想讓自己為難,那就得讓陳秋生為難,陳司機有些說不下去。不想陳秋生微微一笑:“應該的,應該的,老哥能把葦杆給我們送過來,就省了我們大事兒了。”

“紅翠。”陳秋生向外叫了一聲,紅翠便大大方方進來了,對著陳秋生脆聲聲的說:“隊長,我已經準備好了。多少錢?”

難道這是平安莊的會計?陳司機三人著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便見人站的板板正正,圓團臉白白淨淨,杏核眼黑漆漆目光不斜不散,聳在肩頭的兩根麻花辮,梳的一絲不亂。上身穿件藍底白花的襯衫,下身一條黑褲子,褲線不太明顯,但很挺直,看上去如一株挺拔的小白楊,讓人覺得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一位農村姑娘。

最讓三人詫異的是,姑娘一身衣裳有□□成新,一個補丁也沒有,跟他們印象裏的農村姑娘大不一樣。

平安莊的人日子過得這麼好嗎?

回想一下,他們來到平安莊見到的社員,不管大人小孩子,還真沒見幾個身上有打補丁的,陳司機不由對紅翠說她已經準備好的話,信了□□分。

陳秋生已經告訴完紅翠錢數,紅翠問了葦杆的斤數,一斤要多少錢,運輸費一車是多少錢,自己用算盤劈劈啪啪打了一遍,笑吟吟對陳秋生說:“一共四百四十塊錢,對吧?”

陳秋生滿意的點頭:“對。你這算盤打的越來越好了。”

紅翠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並不見扭捏之態,從自己背著的挎包裏掏出一遝錢來,十指翻飛數出四十四張來,往陳司機麵前一遞:“請你數一下,看對不對。”

陳司機接過錢來點了一下,自然一分也不少,感激的向陳秋生賠著笑臉說:“兄弟,這回是老哥承你的情,等下回你去承安地區,隻管來運輸隊找老哥,老哥好好招待你。”

客氣話人人會說,陳秋生不光說還做了,那就是死活不讓三位司機餓著肚子離開平安莊,好好的招待人吃了豬肉燉粉條,外加實實惠惠的白麵饅頭,又讓三位司機震驚了一小下。

陳司機很感慨的說:“兄弟,你們平安莊的日子過得可真不錯。”

陳秋生一向謙虛:“我們也就這兩年日子才好過一點兒,以前也不行。”

陳司機便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問:“兄弟,你說你們這粉條是自己漏的,老哥想厚著臉皮跟你換點兒,行不?”

這就讓陳秋生為難了:“老哥,你也知道現在麥子都快灌漿了,紅薯早都沒啥了,我們生產隊沒剩下啥粉條。”

“老哥也不跟你換多了,有個二三十斤就行。主要是你們這粉條抗煮,吃著也勁道,比我在副食店買的強多了。兄弟,老哥今天是求到你麵前了,你可不能讓老哥沒臉來下一回。”

出門常跑外的司機,說出來的話實在讓人不好拒絕。陳秋生無法,隻能把自己家裏留著吃的粉條都給了陳司機,說啥也不肯收他的錢。

不過陳司機雖然能說了些,卻不是占人便宜的性子,在車子啟動的刹那,把一卷錢順著車窗扔到陳秋生身上:“多少就這些了,秋天你再漏粉,可別忘了給老哥留點兒。”

等陳秋生把錢撿起來想再給人塞回車上的時候,汽車已經跑出去二裏地了,哪裏還能追得上?數了數手裏的錢,足足有四十塊,陳秋生便知自己剛認下的這位老哥,並不是隨隨便便給自己這些錢的。

別看剛才隻有陳司機自己開口要粉條,會辦事的陳秋生,自然不可能真的隻給他一個人,而是三位司機每位二十斤。六十斤粉條四十塊錢,跟齊衛東從平安莊拉走時差不多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