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耀惑然歪了歪頭,而身後引路的下人卻已經退了下去,合上了門扉。
朱明耀望著那襲黑衣,分明是第一次見的人,可他卻覺得莫名的熟悉,而後他聽見那黑衣開了口,聲音有些低,帶著壓抑後的微啞輕顫,“是圓臉,眼睛很大,和你的一樣。”
朱明耀愣了愣,對方分明是看著他說的,可好像又不是在跟他說話。
而後他聽見那紫衣女子忍了哽咽,“可還康健?”
黑衣男子嗯了一聲,“長得很壯實,個頭也快和你一般高了。”
紫衣女子似乎很是欣慰,流著眼淚笑了,這時朱明耀才發現,女子笑起來的模樣,好好看,可不知為什麼,他卻看得心裏有些悶悶的,堵得難受。
他皺了眉頭,“你們是誰?”
對麵二人皆是沉默,須臾,男子向他招了招手,“過來。”
一語清淺,卻帶著毋庸置疑的篤定,朱明耀聞聲一瞬的滯神,卻是有些魔怔一般的走上前去,而待得走近之後他才發現,那紫衣女子的眼神是空洞的,除了淚水,似乎什麼也沒有。
待朱明耀走至身邊,黑衣男子牽引著女子的手,覆上了朱明耀的臉,朱明耀下意識的想往後退去,可身子卻不知為何一動也未動,隻是呆呆的看著眼前舉止奇怪的二人。
而那女子的手很溫暖,忐忑而輕顫的指腹撫過他的眉宇鼻翼,她流淚的笑眼微彎如月牙,哽咽著輕語呢喃,“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女子收回了手,卻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樣物什,是一枚琉璃紫玉,朱明耀看過不少寶玉,有北戍進獻的,也有南國上貢的,但他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紫玉,其紋路好似一朵紫櫻,繁美而精致。
那女子柔聲帶著幾分忐忑的問道,“這是紫櫻令,是紫櫻閣閣主信物,你可喜歡?”
朱明耀接過那枚紫玉,微微點了點頭沒應聲。
可正是他低眸打量著手中紫玉時,頭上卻被輕輕敲了一下,他惑然驚異抬眸,卻見那黑衣男子微抿了唇,“說話。”
朱明耀心裏有些惱火,他可是皇帝,連他義母都從不曾打過他,可不知為什麼,四目相對間,他竟然沒有反抗那黑衣男子的勇氣,而那女子似乎也聽見了動靜,卻是挽住了黑衣男子的手,似乎在求情一般。
看著女子焦慮擔憂的神情,朱明耀心裏像是有什麼地方微微疼了一下,終是委屈的嘟了嘟嘴,“嗯,朕很喜歡。”
男子似乎終是滿意,卻是側過頭對著女子微微一笑,帶著寵溺和濃濃的愛意,“你送他如此厚禮,他又怎會不喜歡?”
女子亦是會心一笑,複而又轉過頭來‘看’著朱明耀,“喜歡就好……”
男子複而卻是屈膝彎下身,將那紫玉放入朱明耀腰間的福袋中,一麵叮囑道,“這是我們這麼多年的一切,不準賞給別人,更不準遺失,否則,出了任何事情我們拒不負責。”
朱明耀微見挑眉,不過一塊玉石罷了,雖然是蠻好看的,能出什麼事?再說了,他才是皇帝啊,為什麼麵對眼前男子規定的不準,他卻沒有想到要拒絕?
可那黑衣男子卻似看出他的心思,食指一彎便是輕輕敲在他腦門上,“記住了嗎?”
朱明耀皺眉摸了摸吃痛的額頭,圓月般的眼一彎便似要留下淚來,男子看得微滯,卻很是無奈般歎了一聲,複而張開懷抱將朱明耀抱在懷中,頷首語道,“我不會要求你一定要當個明君,這天下已經是你的了,怎麼揮霍都是你的事情,隻要自己不後悔就好。”
朱明耀有些怔怔的難以回神,卻是抬頭看著一直落淚的女子,張了張口,卻想不到該說些什麼。
而女子終是提袖拭了拭眼角淚花,微微勾起的唇角綻放一個溫柔帶著暖意的淺笑,“隻要康健就好。”
那黑衣男子鬆開了懷抱,重新站到了女子身側,又回到了那沉鬱的冷漠模樣,“行了,你走吧!”
朱明耀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怔怔的轉身走了,可待他剛走到屋外,突然,他想到了每年拜祭時看到的畫像,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那兩人親切了。
朱明耀驟然轉身衝入屋內,可空蕩蕩的房中除了兩支已經快燃盡的燭火外,再無其他,朱明耀不禁懷疑難道是見鬼了?他連忙把自己腰上的福袋打開,見得那枚櫻紋紫玉,朱明耀心裏方又安了幾分,卻是重新將福袋收好,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他抹了抹濕潤的眼睛,毅然轉身離開,不管是人是鬼,那就是他的父母,和他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