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問問老大怎麼樣了?”烏鴉用胳膊肘捅了捅夜叉。
“你去問?”夜叉努了努嘴,全然一副“你上,我給你壓陣”的模樣。
“一起去?”烏鴉看了看正對著東京的夜幕抽煙的源稚生,覺得要麼一起死,要麼都不去。
“一起。”夜叉答應下來。
兩人整了整衣服,彼此端詳了下確定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就肩靠著肩走向源稚生。
“我知道你倆想問些事情,”源稚生在他們出聲前說道,“等我抽完這根煙我再和你們說。”
烏鴉和夜叉隻好點點頭,退到一邊等著。
源稚生沒有回頭,但是五感異於常人的他還是憑借聲音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麼,嘴唇抿了抿,再次叼住煙抽了起來。
現在距離實驗室事件已經過去了兩天,這兩天他一直呆在源氏重工了。名義上是說為了防止剩下的猛鬼眾臨時反撲,所以必須好好準備一下。但實際是怎麼回事源稚生自己心裏清楚,他其實還是無法接受實驗室那件事。
盡管在那一天他被橘政宗說服了,但是源稚生知道說服的是蛇岐八家的源稚生,沒有說服來自偏僻小鎮的源稚生。這聽起來很割裂,可現實就是如此,人的複雜性格注定了有時候很難被完全說服,甚至可以說永遠不可能被外界完全說服,能夠完全說服自己的就隻有自己。
比如現在源稚生就嚐試著讓蛇岐八家的那個源稚生來說服偏僻小鎮的那個源稚生,讓偏僻小鎮的源稚生知道這件事是必須的,是大義,橘政宗做這些並不是為了私心,並不是為了圖謀進化為龍。
可是每當源稚生感覺自己要被完全說服時,眼前就會浮現一張熟悉的稚嫩的臉。那張臉上的表情是錯愕,混雜著驚喜。錯愕是因為源稚生親手用刀捅進了臉的主人的身體裏,驚喜是因為臉的主人見到了源稚生回來。
源稚生現在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那一幕,在學校的地下室裏,他親生呼喚著自己的弟弟,看著自己的弟弟在那麼一瞬間由惡鬼變成一個俊美的欣喜的孩子,向著他跑來,然後被他一刀刺進心髒。
橘政宗當然不是鬼,但是他拿來做實驗的那些死侍卻的的確確是鬼,是墮落的蛇岐八家的同胞,源稚生甚至能在裏麵見到自己曾經在閱讀執行局有關鬼的記錄時見到過的熟麵孔。
他們的的確確是變成了鬼,出於血脈相連的仁慈,蛇岐八家的執法人並不會將鬼帶回變成實驗素材,隻會當場處決,以彰顯本家最後的憐憫。
但是橘政宗沒有這樣,源稚生甚至一度懷疑橘政宗是不是偷偷抓了某些沒有變成鬼但是血脈危險的蛇岐八家的同胞來做實驗。不過這一點在回到執行局後通過調查檔案發現沒有出現過蛇岐八家的同胞神秘消失後就再也找不到的案例,要麼就是兢兢業業的活著,要麼就是已經變成了鬼被處決掉,都有檔案記錄。
這讓源稚生鬆了口氣,內心的偏執也減輕了不少。
現在,要做到的就是徹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一切,或者說,起碼在徹底消滅猛鬼眾之前能夠接受這一切。橘政宗確實有罪,但是必須留到猛鬼眾的事情了結之後再做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