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青海情結(1 / 3)

日月山,隻是青藏高原東部邊緣的一座小山,海拔也隻有2700多米,在世界屋脊之上連小巫都算不上。可就這麼個小小的日月山,已經讓人不堪忍受。有人已經顧不上幾天來的文質彬彬,開始大口抽煙,大聲爵口香糖。有的幹脆喊叫開了,早知道這種鬼天氣就不來了!吃飽了撐的,活受罪!

接待我們的是位徐姓先生。我問他在龍羊峽待了多長時間?他說三十年!我說怎麼比籌建電站加發電時間還長?老徐說勘探電站時我就在,修電站時我修它,籌建時籌建它,發電時我又發電,就這樣,前前後後三十年。我說這可是一個人的一生啊!老徐說幹什麼不都是幹嗎?反正一輩子,得把它走完!

望一眼他,發現他的眼睛很有力度,清澈,銳利。不像內地同齡人,眼角總堆著永遠也擦拭不完的粘膜。

我們的這段對話是在一輛卡車前進行的。卡車正往下卸著大白菜,洋蔥,大蒜,西紅柿等蔬菜。我問他當地產什麼菜?他告訴我隻產蘿卜,長得好大!

邊說邊把兩手的食指和拇指擴大成一個圓,比試蘿卜的大小。我便知道了青海產蘿卜,而且發育良好。

後來在2002年的某次會議上,再次見到老徐。我差點沒認出他來。他比原來黑瘦多了,背有些佝僂。他卻一眼認出了我,熱情不減當年。還沒來得及問他幾年的情況,他已滔滔不絕地講開了,說自己差點把命丟了,汽車衝出去幾十米遠,車在地上翻了兩轉。

我趕緊安慰,必有後福,必有後福!他說福不福倒無所謂,今年下半年退休,路也走得差不多了。

恍然間我覺得他確實灑脫自如,跟牧場的牛羊一個樣,無需修飾,無需點綴。他把人生當任務完成,把生活當路來走。我不知道這種人生觀是否積極,但他的坦然,他的無憂無愁倒是我求之不得的。我希望自己輕鬆生活,像他一樣笑談死亡、災難、禍福。

我說你一定是在草原翻的車!

老徐說是啊,日月山跟前,隻有草原才對我這麼寬厚,要是你們那兒,十個我也沒命了。

我說你對草原也不錯啊!

我本來想對他說,你是草原的兒子,你把一生都獻給了草原,獻給了高原,草原對你厚愛,是當之無愧的,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高原倒該汗顏。最終,我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我知道這些話泛酸,在他把生命當作“反正得走一回”的論調下,我不敢感慨什麼。我怕露拙。

1994年5月的青海之行,使我驗證了一個事實:五月飛雪日月山。得出這一自以為精辟的句子時,腦海裏忽然浮現出早年讀過的幾句詩,大意是:枕著蘇堤的垂柳,夢見九月飛雪,日月山青海湖,有我夢中的新娘。

我把自己的句子和詩句對照,比來比去,又得出一個結論,我也能長成詩人!我為這個結論喜悅了好一陣。這個先於我得出詩句的詩人是個什麼樣子?隱約中覺得他首先是位江南人,然後又是西北人,而且對日月山,對青海湖非常鍾情。後來,我知道了作者的名字,溫州人,在西寧工作,退休後又回到溫州。我對原來的猜測沾沾自喜。其實,一個作家,一個詩人,不一定有多少作品,讓人們能記住一部作品,一句詩文,給人們帶來哪怕瞬間的快樂與啟迪,就是個成功的作家,了不起的詩人。人們往往知道某某人是作家,某某人是詩人,卻挖空心思搜刮不出與他有關的作品。

日月山,隻是青藏高原東部邊緣的一座小山,海拔也隻有2700多米,在世界屋脊之上連小巫都算不上。可就這麼個小小的日月山,已經讓人不堪忍受。有人已經顧不上幾天來的文質彬彬,開始大口抽煙,大聲爵口香糖。有的幹脆喊叫開了,早知道這種鬼天氣就不來了!吃飽了撐的,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