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乙巳”為一九六五年。“蕙生”為龔望先生老師鍾世銘字,是年卒,題跋中稱“蕙生夫子”。“丙午”為一九六六年。“筱雲”為鍾世銘父,跋中稱“筱雲太夫子”。“裕國”名張裕國,是鍾世銘外孫。此件未付裕國仍存龔家,或不久“文革”事起未及付。
窗課雖僅二紙而跋後卻內容豐富,一者揭不肖子惡行,以儆子孫及世人;二者詳述藏書淩替散失之慘狀,為藏書者鑒;三者述得窗課之緣由,不沒友人存遺之功。後人讀此得不欷噓!
又一例為題《釋朗然墨跡》跋稱:
民國丁亥二月十六日,以法幣千元購諸城陶古之寄盦,時五個燒餅、玉麵一斤之價。攜之行篋,每於課後展讀,覺疲乏頓消,精神為之一振。但將來換燒餅時又不知能否仍換五個也。
又為朗然臨《書譜》下冊跋稱:
朗然臨《書譜》墨跡,餘先購得一冊,愛不釋手,長攜以隨。及門諶延年見之曰:“此冊餘亦有之,惜不知書者為誰?裝池與此無異,師既珍愛,當舉以贈。”翌日攜來,正其上冊。既欽諶君之高誼,又喜此冊之分而複合,默默中似有神靈嗬護者,後為陶古先生言,先生雲:“此物先後售出,中隔年餘,不意又會於一處,豈藏者與朗然有宿緣耶?”至其臨撫之精能,神采奕奕,吾鄉喬默公當不多讓。宜知者之寶而愛之也。丁亥夏盦識。
按:“釋朗然”明寶坻高僧,住林亭口小庵,持戒刻苦,行止端方,裏人重之。一日,遇老僧於山,授念佛法,皈依教行。三年,感內火自焚,煉身不壞,若古銅鏗然有聲。寶坻舊誌所收唯一僧人。“民國丁亥”為民國三十六年(一九四七)。“法幣”是當年稱國民黨政府發行之國家貨幣。“諸城”是山東一縣城名。“陶古”即陶古齋簡稱,是舊書畫古物店。“吾鄉喬默公”名喬耿甫,天津人。
為朗然所題二跋,前者可見國民黨政權崩潰前夜之衰敗,後者可見圖書離合之書緣。龔望先生題簽書跋甚多,不勝臚數,抉此數例,以見一斑。龔綬二兄前數年在整理家藏書籍、碑帖時,曾輯印先人題簽成《龔望先生題寫書簽百種》,彩印成冊。卷首有前言評論其事雲:
不同書體,或楷或隸;富於變化,風格古樸;疏朗布致,氣度瀟灑,信手寫來,獨具風神。非學術淵博、精於書藝、通曉金石者,難能為之。
這段評語,頗合我心,而龔綬二兄猶感不足,乃重檢藏書,輯得百餘條,加注說明,較前書更趨完美。不僅可與顧廷龍、啟功二老所書簽條媲美,且別具特色,而另成一格。我得先睹之樂,乃濡筆敘其始末。
二〇一三年冬月中旬寫於南開大學邃穀,行年九十一歲
(原載天津《天津日報》二〇一三年十二月十放日)
按:“乙巳”為一九六五年。“蕙生”為龔望先生老師鍾世銘字,是年卒,題跋中稱“蕙生夫子”。“丙午”為一九六六年。“筱雲”為鍾世銘父,跋中稱“筱雲太夫子”。“裕國”名張裕國,是鍾世銘外孫。此件未付裕國仍存龔家,或不久“文革”事起未及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