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3)

佟夜輝從見麵伊始就小心的觀察著憾生,他是做好了來還賬的準備的,當他決定要還賬的那一刻,就開始設想他們的見麵,在一段為數不短的是日子裏,他反複的思考,想象,每一種可能他都演練過,如今這局麵也沒走出他的設想,他伸手就抓住了與他插身而過的一隻手臂,臉上堆砌起最自然的笑容,語氣也是不卑不亢的和煦:“憾生,有很遠的路讓我送你回去吧。”

憾生僵著身子往前掙了掙,佟夜輝加大手勁不放手,憾生有很多年不愛說話了,她做不出來歇斯底裏的掙紮叫囂的矯情事,晃眼看見路邊有一塊磚頭,她想都沒想就扯著胳膊就彎腰撿了起來。

磚頭撿到手,憾生扭身看著佟夜輝,剛才還平板著的一張麵孔,就著彎腰轉身的瞬間,就變了一番模樣,眼裏積滿了淚水,五官皺在一起,一臉的痛苦。

佟夜輝沒有阻止憾生彎腰去撿磚頭,他以為憾生撿磚頭應該是要往自己身上招呼,他定定的站在那裏,沒打算放手平靜的做好要受一板磚的準備,可憾生轉頭間眼眶裏的淚水,讓他心裏一顫,還沒能有所反應的時候,憾生手裏的板磚就“砰”的一聲砸在了她自己的腦袋上。

眼淚和著鮮血從眼角一直落到下巴,最後凝成一滴一滴的滾落到幹淨的路麵上,左邊的視線裏一片血紅,憾生眼裏透著恨意,她是在恨自己,本來磚頭拿到手的時候,她的意識還是要往佟夜輝腦袋上砸去的,可到了最後一刻,她還是下不去手,她下不了手隻有轉過來傷自己,她覺得自己窩囊透了,她恨自己。

幾乎貼身而站的一男一女,時間和空間仿佛在他們周圍凝固,佟夜輝因為太過的震驚,臉上反而不見什麼表情,憾生沒有多少的眼淚,兩行淚水湧出後,眼眶就幹澀了,她看男人還不放手,低頭又去看左手上的磚頭,沒等她再有動作,右臂上的手勁就鬆了,她沒什麼猶豫的揚手扔掉手裏的板磚,轉身就走。

荒涼的馬路上,一前一後的走著兩人,憾生低著頭,走的不快,眼睛看著腳下的方寸之地,仿佛注意力都在走路這件事情上,神情格外的專注,額頭上的血沒有很快止住,傷口一點一點的往外滲著血,可能是胸口提著一口氣,她沒有暈眩的感覺,隻感到傷口一陣一陣的刺痛,其實這些年身體已經大不如前,能這樣保留點尊嚴的走著自己的路,她覺得自己挺有出息的。

佟夜輝不敢靠的太近,跟在憾生後麵大約離了兩米的樣子,如今這局麵已經超出了他能控製的範疇,他走不得,也靠不近,他覺得這應該就是憾生想要的,所以他要配合著她,他欠她的,不管她要怎麼折騰他隻能配合著她。

走到大路上的時候,憾生襯衣的前襟染上了半片的血跡,額頭一片血糊的,臉上的血已經被她用襯衣袖子擦幹淨了,但看著也是嚇人的。

岔道口有村民支著遮陽傘擺的小攤,曬得脫色的大傘下麵擺著個冰櫃,賣些飲料,礦泉水雜食什麼的,憾生走過去,從腰間掏出個黑色的小塑料袋,解開袋子,拿出十塊錢向賣東西的中年婦女買了兩瓶礦泉水和兩包餐巾紙。

大抵是因為這條路通向監獄,賣東西的女人也是個見多識廣的,接錢給東西的時候,一副雷打不動的淡漠樣子。

憾生接過水和紙巾,轉身走開一點距離,背對著馬路蹲下,擰開水瓶子開始清理傷口。佟夜輝一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他的眼前隻看得見她佝僂的背影和一節晃動著的細細的手臂,這樣的憾生看著很是單薄的可憐,他的心裏有點犯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