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1 / 2)

第 22 章 (2)良久後佟夜輝終於囁嚅著說:“憾生,那天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以為你死了,一年前你本來要坐的那般要飛往加拿大的飛機在海上失事了,我以為,以為你死了,我,我親手給你立了一個衣冠墓,把你關在了一個空墳裏,我真的以為你死了,你死了。”他磕磕巴巴的近乎語無倫次的解釋著,說道最後他的語調艱難,不斷的重複著你死了這幾個字,眼角泛著淚光,沒人知道他在這一年裏失去了什麼改變了什麼,也沒人知道他有了死意卻要麻木的活著的痛苦,他的世界在曾經知道憾生死亡的那一刻被顛覆了,如果不要自尊,驕傲能讓他靠近麵前的人的話,他可以什麼都不要。憾生沉默的看著麵前的男人,靜靜的聽著,從頭至尾的目光冷漠,等佟夜輝住口以後,她輕飄飄的問了一句:“那又怎麼樣呐?我死著活著跟你有什麼關係?”佟夜輝忽然之間就覺得自己要老了,一種力量壓迫的他要彎下腰去,他的脊梁再也挺不直了,憾生冷漠的眼神,淡漠的口氣說:“我死我活跟你有什麼關係。”佟夜輝在再遇憾生後一直堅定的認為她是還愛著他的,他曾經有多怕她就有多了解她,即使是冷漠的憾生,他也能感覺到她身體裏那一生隻為他流淌的感情,但是這一刻他第一次正視了這樣一個問題:憾生能不能再回到他的生活裏,他們還能不能在一起,其實和憾生還愛不愛著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他把事情做得太絕了,他把一個人損害的太厲害了,即使她還愛著但也不想要了。憾生不要他了,佟夜輝有著一種恐懼的情緒,急切想挽回一點什麼,他往前一步,離著憾生近了一點,帶著滿腔的表白,表達著他挖心搗肺能說出來的最真心的話:“憾生,我不求別的了,隻求你能讓我看見你,隨時能照顧你就好了,我隻求這點安心了,行嗎?”麵前的男人皺著眉,五官充滿痛苦的哀求,憾生心裏充滿了蒼涼之感,他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憾生倒退了兩步,抬眼望著佟夜輝她很平靜的說了一段話,她說:“夜輝,你好好的聽我說,我真不知道你以為我是什麼?打不死砸不爛的金剛不壞之身嗎?我從十幾歲上的時候就知道你不喜歡我,那時候可真的天真,現在想起來那時的我真是有愚蠢的勇氣啊,那時的我認為你雖然不喜歡我但至少是需要我的,我知道你在騙我但我甘心的被你利用,隻是奢望著能從你那裏得到一點稀薄的愛情,因為從小就隻有你一個人在我遞給你一塊糖的時候沒有拒絕我,隻有你一個人,在我拿東西討好你的時候會搭理我,可你最後一腳把我踢到監獄裏去了,我才知道我真的完了,我最後的那點利用價值為你貢獻完了,坐牢的那幾年我開始恨你,後來又幻想著,你能後悔,你對我幹了那麼多缺德事,我幻想著你能最起碼有愧疚的一天,哪怕是來看我一眼,我也算值了,我日日盼,天天守著心裏的那點念想。你知道絕望的滋味嗎?我就是在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等候中守出絕望的滋味的,你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嗎?是空的,知道空是什麼感覺嗎?就是把一個人扔在一個沒有一絲光亮,聲音的地方,那種地方沒人能待上兩天出來不瘋的,有一段時間,我真的覺得我要不正常了,可我沒瘋,知道為什麼嗎?”憾生站的直挺挺的身子,雙手在陰影裏顫抖,她本來想控製著不要激動,她本來也沒有什麼激動的心情,但她不能回憶,不能翻撿那些破破爛爛的傷口,每說一句她就疼痛一分,她極力控製著身體的顫抖但控製不住自己逐漸提高的音量,她冷冷的看著佟夜輝不間斷的說:“因為後來我終於有一天明白了,愧疚這個詞就不是為你這樣有野心的人造的,你所有的心思被野心,欲望,金錢,地位占滿了,情意那玩意在你心裏稀薄的就像是一張紙一樣的東西。”最後的話語憾生幾乎是在嘶吼,憤怒讓她的血往上湧,眼前一陣陣發黑,其實她已經不想在繼續往下說了,但未完的話語由不得不讓她繼續,她稍微調整了一下氣息,語氣稍稍又平穩了一些又繼續說道:“坐了五年牢出來,本來我已經沒有什麼念想了,可我出獄的時候你又來招惹我,你我趕我走,給我下跪,你騙我,最後又捅了我一刀,那時候我是真疼啊,我想朝你吼,別捅了,太疼了,可我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你也一點都沒手軟,該捅 的還是照樣捅進去,我疼的快要瘋了,四處亂跑,要不是最後到了這座島上說不定就真的瘋了,我來了這裏後,稍稍清明了一些,然後我就跟自己說,既然老天要為難我,那我就幹脆閉上眼睛吧,我什麼都放棄了,什麼都不想了,我死心了,你明白嗎?夜輝,我死心了。”憾生疲憊的蹲下身去,她耗費了心力說了這一段話,眼前已經出現了黑斑,她怕自己暈過去,隻有蹲下身,她弓著背看著地麵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繼續把最後的一點話說完:“我死心了,夜輝,這被你糟踐死了,沒有你了,也再也裝不下別人了,我認命了,你明白嗎?就打算這麼過一輩子了。”最後的最後憾生搖著頭無奈的說:“可你還來招惹我,你這些日子對我幹的那些事,讓我惡心,知道嗎?我惡心你!我不待見你!不想見到你,你懂嗎?”佟夜輝不知道是怎麼熬過憾生的那一長段話的,很久以來他一直拒絕去真正明白憾生遭遇過什麼,那從來都是他的想象禁區,他害怕那種想象,現在他終於不用再逃避了,於憾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一樣一刀一刀的淩遲著他,他很疼,疼的他一身冷汗,但是疼痛中心裏也有一種釋然,他終於麵對了,他終於不用再逃避了。憾生蹲在地上兩隻胳膊伸長了搭載膝蓋上,放棄,疲憊的姿態,大段的語言讓發泄,也讓她筋疲力盡,佟夜輝站在原地,眼裏是憾生一個突著蝴蝶骨的後背,他在清涼的海風裏大汗淋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驚慌失措的想要把憾生擁進懷裏,他怕她不見了,他怕她不要他了,而他也真的蹲下身,從後麵把憾生緊緊的抱住,帶著絕望的力量,他把頭埋進憾生的脖子裏眼淚順著憾生的脖子滴到地麵上。他們無聲的擁抱,緊密的留不下一絲空間,隻是他們朝著的不是彼此的方向,他們的眼神看去像兩個走到了絕路,迷茫的,絕望的孩子。離著他們不遠處葉臻,葉權,莎莎一直看著他們,他們靜默著,悲傷的氣息似乎也傳到了他們這邊,看著他們忽然靜止了下來,葉臻拿過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遙遙望著絕望相擁的兩個人,帶著一種複雜的心情說道:“他們兩個一個是情深不壽,一個是慧及而傷,一個看似多情實則寡情,一個看似寡情實則專情。”葉臻轉頭看葉權:“葉權,你懂了嗎?他們這種深刻的糾纏你一生能見到幾人?誰又能插的進去?”葉權沒有回答,他站起身默默的走了出去,沉重的腳步,落寞的背影慢慢走遠一直消失在黑暗裏。莎莎望著那個方向也忽然說:“憾生是多麼的勇敢,為了愛一個人,把自己毀滅的這麼徹底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狠心。”他們望著同一個方向臉上的神色相似,唏噓中帶著回憶的失落,滿滿的惆悵,無處言說的遺憾。憾生帶著疲憊放棄的心情,無動於衷的任由佟夜輝抱著,很久以後她緩過勁來了,無力的對佟夜輝說:“佟夜輝,我累的很,我們算了吧,你饒了我吧。我這沒力氣了,是真沒力氣了,我的身體現在不好了,佟夜輝實話跟你說,我在監獄裏為你打過一個孩子,剛入獄的時候懷上的,沒檢查的出來,那時候我胖,自己沒發現,別人也沒看出來,懷了已經六個月了我有一天肚子疼的受不了去檢查才被查出來的,當時檢查出來就已經是死胎了,發現的時候孩子已經在我肚子裏死了快一天了,我是幹生的,熬了一晚上流了半桶血。出院後,在監獄裏沒有調養這一說,從那以後就落下的毛病,我現在是真的折騰不起了。”憾生冷靜的口氣,如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一般,慘烈的遭遇被她用一種平和冷靜的語言表達出來,但她這樣比歇斯底裏的控訴更能感染人,佟夜輝覺得憾生終於最後在他的心髒處捅進去了一把刀,然後把它攪的稀爛。就在佟夜輝疼的冷汗淋漓的時候,憾生伸手推開了他,站起來,慢慢的走了出去。憾生走的很慢,機械的邁動著腳步,腳下步履虛浮,路燈把她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單薄而孤獨,她走出去了一段距離佟夜輝才忽然緩過神來,踉蹌著腳步跟了上去,佟夜輝終於意識到憾生是真的不要他了,巨大的悲傷攢捏著他的心髒,疼痛中他從嗓子裏擠出帶著哽咽的腔調對前方的憾生喊著:“憾生,對不起,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走的太遠了,想回頭找你可找不到了,你不等我了,你別不要我。”佟夜輝是真正的哭了,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他此生最狼狽最真實的樣貌就在這時,憾生始終沒有回頭,他最後終於知道追上去也無望,絕望的靠在一盞路燈下,嗚咽出聲。憾生沒有停下腳步的往前走著,佟夜輝看不見的正麵,臉上爬滿了淚水,那聲“憾生,對不起”她聽見的瞬間,淚水奪眶而出,太多的情緒噴湧而出,她付出了整個青春,她經曆了五年的牢獄之災,終於這個男人跟她說了一聲:“對不起。”憾生的眼淚流的洶湧,她壓抑著聲音無聲的哭泣著,最後她越走越遠,渾身抽搐著,兩隻手臂在劇烈的顫抖,就在她以為要控製不住自己就要崩潰的時候,前麵的道路出現了一個轉彎,轉過彎道,路燈下葉權默默的站在那裏,靜靜的守候著她從那個轉角處走出來。憾生扭曲著麵孔一臉涕淚交加,攤著兩隻手臂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走到葉權麵前,葉權默默的守著她走來,然後什麼也沒說輕輕的把她帶進懷裏。憾生終於放聲大哭。憾生很想對葉權說:“葉權,葉權你聽見了嗎?他跟我說對不起了。”可她的聲帶被哭聲霸占住,她說不出來。葉權輕擁著憾生,目視著她身後幽暗的巷子。他能如此真實的感覺到憾生那充斥著整個身體的委屈,悲哀,他也是同樣的失去了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