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父心裏頭咯噔一下,總覺得大女兒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許在他能承受的範圍之外。
他顫著手端起熱茶,抿了一口,“你說,爹爹都聽著。”
“爹,今日的事你都瞧見了,要是想日後咱們一家的清淨,唯有一個法子,就是從薑家族譜除名,自立門戶,從此不受主屋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什麼族譜不族譜的,薑雪卿壓根不稀罕,她的那個世界裏,多的是父不愛母不親,與吸血父母斷絕關係,謝絕往來的事情比比皆是。
薑老太與吸血鬼沒兩樣。
她最擔心的就是薑父,他為人憨厚老實,重情義,愚孝,總念別人三分好,就算薑老太言行舉止有多麼惡劣,薑父都看在血親份上,不與這些所謂的親人計較。
可換來的隻是無窮無盡的壓榨,再不反抗,隻會助長他人氣焰,這些人就越來越囂張!
薑父手一抖,茶水不小心撒在手背,他燙的趕緊放下茶杯,還沒好好的消化大女兒的話,麵露難色,結巴道,“卿卿,你,你是認...認真的?”
薑雪卿沒答話,直接給了薑父一個堅定的眼神。
他懂了,大女兒是很認真的在跟他說這事。
薑父有些恍惚,不斷的殘片,有好的,有壞的都在他腦海裏過了一遍。
從他十四年前與娘子抱著卿卿回村途中,遇上追兵,被箭傷了一條腿沒得到及時的醫治,瘸了腿成了半個廢人,薑老太和大房的人,見他已是半殘之人,更是在回村的三天後,就提出分家。
之後更是無盡的壓榨,直到卿卿掉落懸崖,娘子病情加重,家裏揭不開鍋,他們不但沒放過他們家,還變本加厲,上門討要銀子不說,更打起小兒子的主意,要將小兒發賣換銀子。
一樁又一樁的往事被薑父回憶起,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能記起薑老太的好的畫麵,已經模糊道出框,似乎,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對他還有幾分好?
薑父不確定自己是否出現了不該有的幻想,比較,他身為老二,上頭有薑老太看中的大哥,下頭還有薑老太偏愛的小弟和小妹。
就他性子沉悶,不討喜,就活該被這些所謂的親人聯手欺壓?
越想薑父麵色愈發難堪,舉起拳頭重重的敲在台麵,發出一陣響聲,引來了剁肉的吳家兩口子。
吳大叔正要上前去瞧瞧,被吳嬸子給扯住衣衫,衝他搖搖頭,壓低聲量道,“人在說事呢,咱們別過去,趕緊幹活。”
良久,薑父抬起猩紅的眸子,已經做出了決定:
“卿卿,你的想法是對的,就按你的意思來,我唯一擔憂的是,要是強行解除關係,會不會影響到少恒的仕途,他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爹,這事我會想個完全的法子,讓薑老太心甘情願的主動提出解除關係,將咱們一家的名字劃出族譜,這樣一來自然不會影響到弟弟的仕途。”
“你是個有主意的,這事交給你爹也放心。”
今日發生太多事,薑父已然提不起精神,略帶疲憊的姿態,為了不讓薑雪卿擔憂,撐著虛脫的身子,做出了這重大的決定。
薑雪卿哪裏看不出薑父的強撐,她暗中給茶水滴了兩滴靈泉,“爹你喝口茶,今日您就歇息半日,養足精神,等明日您還得帶兩個學徒做肉脯。”
“好。”薑父點點頭,端起茶水就喝了一大口。
也不知道是否出現了錯覺,這茶水怎麼甘甜了幾分。
“爹你好好歇息,我拿些肉脯去裏正家坐坐。”
正好順便問問斷絕關係需要辦什麼手續。
薑雪卿拿了一條醃肉,一斤肉脯徒步走去裏正家。
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兩家隔得不遠,不過走了一會,薑雪卿提著東西站在裏正的門外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