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VS風戰修 075:該來總要來
明珠愕然,隻是點了點頭。
他高大的背影逐漸消失於眼底。
風戰修推著慕容飛雪前往乾寧宮,這才剛走過一道拱門,慕容飛雪開口喊停。風戰修果然停了下來,也不主動說話。慕容飛雪歎息了一聲,輕聲說道,“你當真這麼喜歡夜明珠?什麼也不顧及了?”
她突然柔軟的態度讓風戰修又驚又喜,沉聲應道,“非她不可!”
四個字是如此沉重。
“本王感謝太後,太後將本王心中最後的顧慮給說了出來,本王再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風戰修俊容邪肆,妖孽驚豔。
這番話聽得慕容飛雪心中仿若砸了一塊巨石,泛起驚濤駭浪。她凝眸望向前方,許久無聲。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你走,哀家不用你送了。你既然這麼堅決,哀家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你就繼續任意妄為!”
“翠兒!”她又是喊道。
宮女翠兒急忙朝後奔來,小聲地喊道,“太後娘娘!”
“回宮!”慕容飛雪冷聲命令,由翠兒推著出了禦花園。
風戰修按著原路折回,遠遠地就瞧見她站在風中。小小的身影有些微顫,恐怕是冷了。他有些不悅,眉宇一凜,飛奔到她身邊。他一走近,她聽到腳步聲轉身相望。不等她開口,他一把抓著她的手嗬了一大團氣。
溫暖的氣息,明珠看著他搓著自己的手取暖。
他的霸道總是那麼突然。
風戰修又是伸手捧住她的小臉,亦是冰冷一片,“你是傻子嗎?難道不冷?”
“陛下讓臣妾站在這兒,臣妾怎麼敢動。”明珠淡淡說道,這話裏說不出是負氣,又或者是順從。可是怎麼聽都有些滑稽好笑。
風戰修被逗樂了,沉沉地笑出聲來,將她摟入懷裏,“你若是真這麼聽話就好了。”
“那碗湯藥喝完了嗎?”他握著她的手,食指緊扣,朝著金雀宮走回。
明珠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那樣猶豫不決,輕聲說道,“喝了。”
“一定沒有喝完。”他斥責了一聲,卻滿是憐惜,“一會兒再喝一碗,本王親自喂你。”
忽然,就這麼一下子,她的心微微偏向了他。
她不該這樣,但是偏又身不由己。
感情這種東西,為什麼就是沒有辦法抑製呢。
明珠開口想問那一個積壓在心裏很久的問題,側目望了他一眼,她還是將話咽下了。一個國家,兩條至親的性命,兩個隱藏的謊言,還有不允許在一起的血緣關係。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望而卻步。
“和本王在一起的時候,竟然還走神?”他陰霾的男聲在頭頂盤旋而起。
明珠回過神來,剛萌生的渴望,被風熄滅了。
※※※
金雀宮
到了用膳的時辰,天色已經黑得透了。
殿內,一桌子的珍奇食物。
宮女們全都退下了,隻留下夏兒一人在旁伺候。
兩人吃飯的時候,一直是安靜的。由於明珠變得寡言少語,所以即便是風戰修偶爾出聲,也沒有多少回應。久而久之,倒也習慣了這份安靜。隻是時日一長,卻在不知不覺中透露出一絲溫馨感覺。
明珠吃了幾口,發現自己沒有什麼胃口。
風戰修瞧見她放下筷子,立刻擲筷夾了一片甄魚肉在她碗中,不由分說沉聲喝道,“怎麼吃那麼少,再多吃些!”
明珠硬著頭皮隻好再次抓起筷子,那美味的魚片剛湊近嘴邊,她聞到那味道,竟然一下子反胃惡心,急忙伸手捂住了嘴,臉色也在瞬間轉為蒼白。
“身體不舒服?”風戰修立刻吼道,“快傳太醫!”
“是!”
太醫在第一時間趕到金雀宮,替明珠把脈。
風戰修坐於正位,眯著眼眸望向鳳塌,急急質問,“王後得了什麼病!”
“回陛下,王後娘娘隻是感染了些風寒,並無大礙。”太醫起身,恭敬回應,“不過……”
風戰修剛剛鬆緩的心猛得提起,沉聲質問,“不過什麼!”
太醫卻麵露喜色,微笑說道,“恭喜陛下,賀喜王後,娘娘有喜了!”
有喜?有喜!
躺在鳳塌上的明珠一聽見這話,整個人突然僵硬。她突然感覺不可思議,她的身體裏怎麼就突然多了一個孩子?那是一個孩子啊!她愣愣地望向肚子的方向,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她有了他的孩子。
風戰修同樣窒悶,他猛然欣喜,眸中閃爍起琉璃般深邃,竟然連眉梢都帶了喜悅。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忽然迸發出光芒,他幾個大步衝到鳳塌,一把握住她的手,沉聲說道,“明珠,你懷了本王的孩子!”
“陛下!娘娘服上幾貼安胎藥,不會有事。至於這飲食方麵,不宜辛辣,不宜動怒,隻要注意即可!”太醫叮嚀道。
風戰修高興不已,揮了揮手,“快去!”
“是!”
夏兒立刻送太醫出了寢殿,反手將門掩上,不打擾他們兩人。
寢殿內,一片安靜悠然。
明珠平躺在鳳塌,望著風戰修欣喜若狂的俊容,不知道怎麼了,心裏突然一酸,竟然就哭了。她這一哭,惹得風戰修手腳大亂,一向的從容鎮定完全消失不見,“怎麼了?好好的哭什麼?不許哭!”
他連安撫的口氣,都是那樣霸道可惡。
視線漸漸模糊,他的俊容也隱隱約約起來。
明珠想到這一番掙紮痛苦,又想到自己與他不可分割的血緣關係,他們的孩子,也是亂|倫之下的結晶,更害怕他會遭世人不容。她既怨他,又不舍他,兩種糾結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忍不住悲傷流淚。
“告訴本王,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裏又不舒服了?”
初為人父的風戰修是緊張的,他更加不知道她哭泣的原因,那樣慌張無措。伸手撫向她的臉龐,那份濃鬱的擔心是化不開的霧,將明珠團團圍繞。她越哭越傷心,嗚咽聲在寢殿內盤旋而起。
“明珠!不要哭了!乖!不要哭!”風戰修沉聲哄勸,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轉而擁入懷裏,輕拍著她單薄的後背,“你已經有了本王的骨肉,不許哭了,應該高興才對。”
越是傷心的時候,恐怕越聽不得別人安慰。
一聽到安慰,那份委屈就開始肆意。
特別是安慰的那個人,還是自己心裏掛念的人。
明珠忍不住那份渴望以及思念,什麼深仇大恨、陰謀謊言、人命相逼,在這個時候全都拋到了九宵雲外。她顫顫地伸手,將他抱緊,隻想抱緊這個她本就連恨也舍不得的男人,她深深愛著的男人。
“我好怕,風戰修,我真的好怕。”
“傻瓜,有本王在你身邊,沒有什麼好怕的。”
明珠搖搖頭,茫然而又哽咽地說道,“我不應該繼續想你念你,更不應該和你在一起。亂|倫本就是天理不容,而且我……”
違背了天意……
她差一點就失口,睜大了眼睛,更加覺得害怕。
風戰修有力的臂膀將她抱緊,將頭靠在她的肩頭,字斟句酌地說道,“相信本王,絕對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他是那樣堅定,堅定地告訴她,他會保護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明珠更是痛哭出聲,淚水全都流淌入他的脖子裏,一陣濕潤,“你知道不知道,我想恨你,可是我恨不起來。我想愛你,又不能愛你。我無法控製我的心,它就是向著你,不管怎樣它都向著你。”
“我是弘帝的女兒,你是沁公主的兒子,我們都是東家的血脈,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又該怎麼辦?”她抓緊了他的衣服,不安地問道,“他該怎麼辦?”
“沒人敢有異議,沒有一個人!”風戰修發誓般說道,“你放心!”
※※※
乾寧宮
宮女翠兒請了太醫,兩人雙雙奔進殿去,“太後娘娘千歲!”
恐怕是之前禦花園著了涼,所以慕容飛雪回到乾寧宮後,就感覺頭有些疼。起先還想熬一熬,睡一會兒就沒事了。但是頭越來越疼,這就讓翠兒去請了太醫。太醫立刻替慕容飛雪把脈,隻道是尋常傷寒,喝上幾碗湯藥沒有大礙。
“太醫辛苦了。”慕容飛雪捏著太陽穴,半眯著鳳眸道謝,“外邊兒冷,這麼晚還請你來給哀家診治。”
太醫立刻鞠躬作揖,應聲道,“太後娘娘鳳體安康,微臣再辛苦也值得。再來微臣也是順道,方才從金雀宮折回。”
“金雀宮?”慕容飛雪徐徐睜開眼,狐疑地問道,“陛下病了?”
“回太後娘娘,並非是陛下有恙。”太醫難掩欣喜,沉聲說道,“而是王後娘娘!”
“王後病了?”慕容飛雪犀利地注意到太醫瞬間顯現的喜悅之色,心裏隱隱有所察覺。
難道是……難道是……
太醫點頭哈腰,回稟這個好消息,“恭喜太後娘娘,王後有喜了!”
“王後有喜?”慕容飛雪心裏一驚,那塊大石砸了下去。她不動聲色地笑笑,幽幽說道,“這真是上天賜福,陛下有龍嗣了。翠兒,賞太醫一對玉如意!”
“謝太後娘娘!”太醫急忙道謝領賞。
翠兒帶了太醫退去,慕容飛雪端坐在鳳椅上,猛地握緊了拳頭。她想到了往事,想到了戰修出生之時的情形,耳邊響起那尖叫聲。
“啊!妖怪啊!怎麼會長有角!”
“救命啊!來人啊!”
“……”
“陛下駕到——”小太監尖細的通傳聲響起。
剛上完朝,風戰修帶著一身寒霜,踏進了乾寧宮。乾寧宮中烤著火爐,十分溫暖,帶著寒霜的華袍頃刻間融化,衣裳的緞麵有了些濕意。而他寬闊的額頭,也滲出一層淡淡濕氣。惟有那一雙鷹眸,卻有著難以掩去的喜悅。
那是初為人父的喜悅之色。
慕容飛雪的目光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就逗留在他身上,更是清楚察覺到他那份喜悅。依稀之間,眼前幻化為另一人,也是如此。這樣的神情,她在另一個人的臉上,也曾經瞧見過,並且曆曆在目。
那是他的父親,傲王。
諾大的殿堂,除了慕容飛雪再無他人。
風戰修急於趕去金雀宮,並不打算逗留,沉聲說道,“太後請本王過來,不知道有何事。”
“陛下喝杯茶歇歇,天冷祛祛寒。”慕容飛雪柔聲說道,伸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坐下。瞧見他為難隱忍,她又是歎息,“三年了,陛下前來探望哀家的時日寥寥可數。陛下若是有事要忙,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