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蓮子蘊含的靈氣,讓司芋跑起來速度變快,不過她知道這是會消化的,很快又會恢複了。
前麵的黑袍男子,看似雖然在跑,其實步履沉穩,不緊不慢,有一種勢在必得的架勢。他的蟬翼黑袍十分好看,襯托著平展的肩膀與窄腰,墨發用青藍綢條紮束,插著一隻檀木簪,有一種桀驁不馴的凜冽。
似乎察覺身後有人隨來,側過臉龐凝了司芋一眼,見是個滿臉草葉灰綠的布衣姑娘,便搐了搐嘴角,幾分輕蔑地斂回頭。眉眼之間卻是生得清俊如玉鑿。
那絲輕蔑司芋看了不痛快,哼,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弱小女子,看我不叫你好看!
前麵路邊有個賣蛋的大伯,大伯的幾筐蛋已經賣得見底了,司芋幾步追趕上去,拿過一隻空竹筐,就照著男子腦袋上扣去。
男子俊逸的臉龐瞬時被扣在了筐下,竹筐上鴨屎的臭味與鴨毛,氣得他用力晃了晃頭,周身的氣宇仿佛瞬然凝結。然而那隻將要青筋騰起的手,卻似極力地隱忍了一下,然後兩根手指把竹筐剔開。
忿忿地看了眼司芋,狹長鳳目仿佛是要把她刻進神魂裏。勢不兩立的感覺。
齜牙道:“找死。不知道鴨蛋比雞蛋腥?怎不用雞蛋筐扣!”
這提醒了司芋,司芋把旁邊兩個筐子抓起來,一起照他腦門扣下去了。
這次的裏麵似乎還有剩餘幾顆小鵪鶉蛋,因為聽見碎裂的動靜沿著他的額頭滑下來。然後地上坐著的大伯就挺身而起,扯著他的袖子要付錢。
司芋連忙幾步疾向前,朝那個女孩追趕上去了。
係統的倒計時已經隻剩下七分鍾,還要麵對麵說三句見麵的詩句,該說什麼呢,司芋邊跑邊不忘思考。三生有幸遇見你,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啊錯,這個不算了,再想。
前麵的清弱女孩跑著,眼瞅著那個黑衣公子不見,可是後麵又追來個更能跑的奇怪姑娘,腳丫子跑得如飛毛腿一樣快。
嚇得連忙跑得更急了。
司芋看見她加快,也趕緊著更快起來,畢竟頭頂上的倒計時一直在閃呢。
兩個人跑過了一道橋,繞到了河對麵,又跑回了橋,繞去了另一頭的街市。
夜晚的風吹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因為司芋衣擺上掛著的蓮子包,街市上的人們隻覺得今晚上的風,一忽兒一忽兒的呼呼拂麵,也實在是帶著一股好聞的清香。
終於跑得女孩跑不動了,手上的東西也不曉得幾時都掉落。女孩悲傷地站定,哭喪著蹲下來道:“不跑了,不跑了,快放過我可以嗎?我再也不偷不搶了,嗚嗚嗚。”
司芋兀地刹住:偷?搶?不是說幫扶弱小,莫非自己幫錯了人?
眼前浮起方才黑袍男子凜冽不馴的眼神,怎麼看那個也不像弱小啊?
難道要跳進河裏說三聲“有魔氣”了,會被當做搗亂轟出城去的。
司芋糾結著,感覺也想哭了。
好在女孩接著啜泣道:“可也不能全怪我,是那個叫陵訣的人強買強賣。豎琴小墜子是我們宗門……啊,我們家族的傳家寶,我啟程前幹娘特地交給我的,見琴如見家訓,絕不可丟失。陵訣看見了,說借給他瞧瞧,我拿給他他便不還我了,說要用五文銀子買下,我不賣,他又不肯還,我就隻好趁他不注意偷過來了……可是,不管怎樣,難道就允許強買強賣嗎?”
女孩抱著胳膊怯弱地蹲在地上,一叢薄薄的穿花髻,秀氣的眉眼口鼻,說起話來也文文氣氣的,但又有幾分不服輸的堅持,差不多十六七歲的樣子。
司芋這才鬆了口氣,看來沒幫錯。
她便說道:“別哭了,我是來給你琴的,方才在路上撿到。沒想到你跑得那麼快,追得我小腿都打顫。”
說著,把手上一枚像鑰匙一樣長的豎琴掛墜遞了過去。
豎琴像是用珊瑚做的,雖然差不多就手指大小,但看上去非常的精致,連微末的雕刻細節都栩栩如生,仿佛用一把真琴縮小數倍後變成的。也不知道是哪裏的能工巧匠,竟能做到這樣精細,難怪是他們傳家寶呢。
滴,滴……頭頂上方的數字開始倒計時。
司芋連忙迅速道:“對了,我叫司芋。與君初相見,猶似故人歸。有緣千裏來相會。三生有幸遇見你!”
呼~這真的是她所有能想到的三句詩了。第一句還是在最後關頭才想起來的,一首杜牧的《會友》。
【恭喜!獲得本次任務獎勵】
計時已滿,係統提示及時完成任務。
一雙淡紫色的花綾步履出現在前方的地上,鞋底是用植物莖皮搓成的繩子編織而成,質地細密,柔軟清新而且富有彈性。在燈火閃爍的夜市下發出淡淡的光澤,但那光澤隻有司芋能看得到。
女孩抬頭,接過了琴。她生著一泓清水的眸目,像陶瓷一樣,訝然道:“原來你是來幫我的。我到這裏來半個多月了,第一次遇見有人幫我,還對我說這樣好聽的詩詞。司芋,你好博學多才,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對不?我叫小穀,從陳國奚城來的,要去蓬萊仙府求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