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錦袍客(2 / 2)

剛上到一半時,旁邊荔枝樹上攀著的年輕人忽然衝她撲了下來。

文蜀眼裏緊盯著上方,險些沒反應過來,餘光窺見了,下意識的往旁邊一躲。

身穿百衲衣的年輕人縱身從樹上直接落到她身旁,手裏提著一把剔骨尖刀。

文蜀大喝:“好功夫!”這一躍,從高處落到陡峭的台階上,站的穩穩當當,晃都沒晃一下。

年輕人臉上湧起一點得意:“我叫古大!你到了陰曹地府,可要記得我。”

文蜀哈哈大笑:“朱英叫你來的?他可真玩不起。”

古大不肯再說話,尖刀直劈她肩膀。

文蜀看了更想笑,尖刀不是大刀,這麼劈可不好使,用手裏的旗杆往上一架,茶杯口粗細的旗杆被他一刀破成兩段,刀口平滑,文蜀雙手感受到的力氣可不小。

寨主在一片驚呼中臨危不亂,雙手持著兩節旗杆,隻當一雙棍棒來使,既然刀鋒銳不可當,就用半截旗杆往人的胳膊上纏、往臉上抽,尤其是旗麵所在的一段,甩到臉上就能把這小子蒙了腦袋一頓暴打。

古大被她的雙棍纏住雙臂,總是輕盈靈巧的避開刀鋒,卻往手腕上磕、抽,往頭臉上招呼,他猛地將刀還手,用右手攥住竹竿,雙腳運氣站在陡峭台階上:“拿來吧你!”

要說比試力氣,文蜀對誰都不怕,氣沉丹田,先和他角力,隨即用勢一轉,借由他用力拉拽試圖揮刀砍來的功夫,一躍而起,幾乎被古大扯著一腳踹向他的臉。

古大避無可避,手裏還抓著半截旗杆往後急退,文蜀也抓著這半截旗杆,真正如影隨形。

一晃眼的功夫,王葛兩夥人已經跑到近前,文蜀一翻白眼,將手裏半截帶有大旗的旗杆往廟門口奮力一擲。

旗子撲啦啦的在飛舞中抖開,終究還是搶在兩夥人前麵,穩穩的插進廟前的花盆裏。

廟祝噗通一聲就跪了:“我的白海棠啊啊啊!”被削掉了兩枝啊啊啊!!

古大趁著她擰身投擲臥虎旗時,反應過來,又一刀斬斷了竹竿,趁著她落地一個趔趄時,揮刀直往前撲。

文蜀沒帶兵器,袖子裏倒是有些石彈子,可對方已經近身來不及用暗器,全憑身法靈活壓對方一頭,躲躲閃閃,卻不試著空手接白刃。仗著輕功了得,用腿法攻他下盤。

老鄔捧著一把刀要遞給她,又沒找到機會。

古大揮刀往下戳,就被她左手攥住手腕往下一壓,照臉上就是一掌。

古大徒手的袖子裏又滑出一隻短刃,更短,更薄。

文蜀急往後退,奈何道路狹窄,隻有台階上下兩個方向能躲閃,支應了幾下,逐漸窘迫,幸而幾次抬手時從袖中暗袋裏倒出兩顆石彈子,握在指頭裏,拉開距離就要還擊。

圍觀人群慌忙往兩邊躲避,躲來躲去,一個身穿團花錦袍、絡腮胡子的壯漢在原地一動不動,如退潮時巨石出水。

不顧阻攔大步上前,一把就揪住古大的頭發,把人掀翻了往台階上一摔:“你這廝以逸待勞,公然偷襲,太不講江湖道義。來日有人偷襲殺你,也是理所應當。今日社火,幾城盛會,怎能容你撒野。”

文蜀畢竟是老江湖,明麵上幫忙暗地裏接應、明麵上勸架暗地裏拉偏手的事情見得多了,哈哈一笑:“你倒是個生麵孔。”

微微一抬手,兩顆石彈子衝著這人的琵琶骨(鎖骨)而去。

錦袍客看也沒看,一把抄住兩顆彈子:“姑娘,上打咽喉下打丹田才好抓人。呃,你的暗器用的這樣好,想必是知道的。好妙,倘若有五六個你來與我交戰,我也插翅難逃難逃。”

居然隻是石頭子,不是淬毒的鏢,她手下留情,倒是個好人呢。

“你為啥手下留情?”

文蜀哪能說自己自己從來不用毒鏢,義正言辭的說:“父老鄉親都在此地,我怕誤傷百姓。況且敵我未分,貿然下殺手,有失道義。”

錦袍客把古大往外一擲:“我與他不是同夥,隻是看不慣。”

文蜀略有點尷尬,在錦袍客捏碎兩顆石子,讓碎石灑在地上之後,更覺得尷尬羞愧——因為自己做不到。

抱拳:“一時誤會了。多謝好漢施以援手。文蜀感激不盡,敢問英雄貴姓高名。”

錦袍客一怔:“你就是文蜀,文道難?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姓名不必問,江湖中人哪有真名實姓。來日重逢,若是有緣再與你飲酒。”

文蜀仍舊擔心這是個仙人跳一類的圈套,人情債最難還,趕忙褪了手上的金鐲子,雙手奉上:“不成敬意,天南海北都夠閣下買一鬥酒喝。”

“早晚會再見的,告辭了。”錦袍壯漢不僅不接,還順著山間台階風一樣的消失不見。

文蜀眺望了一會,緩緩收回目光,也不管被黑衣騎士們捆好的古大,瞧著朱英。

朱英也是滿麵驚訝之色。古大是他安排的,但不能承認。

眾人互相問了許久,沒一個人知道這慷慨豪放的錦袍客姓甚名誰。隻覺得沒多和他說兩句話,有些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