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清淨(3 / 3)

文蜀伺候著換了藥,仍是半新不舊的一身黑衣黑褲,歪在椅子裏,左手把玩著銅餅,練功不輟,右手一顆顆往嘴裏扔紅棗,試圖補血,也壓一壓早上吃的炒肝和烤羊腰子的味道。眯著眼睛觀察,看誰閉上眼睛東倒西歪,一棗核扔過去打醒。

葛謹風:“以天清淨,無陰雲風雨,夜半,遣輕騎往至敵人之壘…”

角落裏的滴漏被潲雨注滿,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敲擊聲。

文蜀:“行了,就讀到這兒,五音這一章沒意思。午時了,把那倆人都帶過來。”

不多時,半死不活的聞二叔和有出氣沒進氣的桑三郎都被五花大綁,跪在庭前雨中。

從地牢裏拖出來時被許多人瞧見,一傳十十傳百,滿寨子的人就都打著傘、頂著荷葉簇擁過來。

文蜀微微眯著眼睛,抓著手杖站起來:“風郎,你看他們犯了什麼罪?”

葛謹風在婚後已經讀了寨子裏的十大罪,簡單直白:“桑植罪在通敵投敵,給青龍莊引路,為虎作倀。聞二罪在搶掠寨中男女(來投奔的就算)、貪汙私匿錢款、對大王不忠、生了二心、在外為非作歹。”也不知道我爹爹知道我在這裏稱呼別人為大王,他會不會被氣壞。

文蜀點點頭:“一樣不差,你還挺懂律法。你去大點聲說一遍,好叫他的親信都知道。”

葛謹風:你管這叫律法?

琴童立刻過來給公子打傘,公子邁步出門,高聲說了一遍。

文蜀拿拐杖撐著,微微有些瘸,但不失威儀:“你們都聽見了。聞二,是我的二表叔,自從八年前跟著我,我待他不薄,他對我不忠。桑三,是我的前夫,半年前被我請上山來,半個月前禮送下山,他反而不知好歹。今日取他二人的腦袋,不是為了我泄憤,為的是世間公道、山寨的義氣。你二人莫怪我無情,須知法不容情。”

聞二掙紮道:“我可是你娘的表弟!你殺了我,見了她怎麼說!”

文蜀冷冷道:“如實說。我富甲一方,一口金刀壓四方,她能奈我何?斬了。”

桑三郎隻是望著遠方,事到臨頭懊悔遲,如今方知萬事成空。

但她抓我上山,隻是不殺我,放我下山,就算是有恩嗎?

這是世間歪理,人都信。

張三砍一個,王七弟砍一個,頃刻間兩顆人頭滾落在地。

葛謹風瞧著滾滾的熱血灑在黃泥湯一樣的雨水中,頃刻間變得棕黑色一團,源源不斷的湧出,源源不斷的流走。很少,這不算什麼,軍中觸犯軍法的士兵問斬時,少則十幾人,多則三百人,也曾殺的血染小河,都不如她大腿上的血那麼紅。

葛謹風默默的想:如果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我想起她的大腿時,還會這麼不好過嗎?

有一個黑衣人從桑樹上跳下來,上前兩步跪在水裏:“古大仰慕寨主的義氣,才知道朱英是個齷齪小人,寨主義薄雲天,情願歸順閣下,從此後不敢生二心。”

這正是那日社火上的刺客古大。

文蜀本來看不起他,但腿上受了傷,正需要這麼一個人,用一次算一次:“好小子。當日龍頭山上一聚,就知道你憨是憨了點,卻不壞。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走了穿紅的來了掛綠的,小兄弟,站起來。我正有兩件事要你去做。”

古大:“願效犬馬之勞。”

文蜀道:“我要你拿三郎的人頭,今夜子時悄悄放到朱英的枕邊。他既受了傷,必然獨自睡覺,不會嚇到妻妾。”

古大兩眼放光:“哇!!我能我能!”

文蜀又道:“你先休息,晚上早去早回,明日清晨我要帶商隊出門。你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