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會晴朗,人也一樣
站在落地窗前,細密的雨點紛紛砸在透明的玻璃上。每每看電視的時候,一旦有傷心的事情,天氣一定會下雨。
看來並非虛構,都說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看到人流淚,也跟著流淚了。
下午兩點,楚莊瀾還沒有回來,柳素曼不禁心急了,午飯也隻是勉強的吃了幾口便放下了。
他不在,她卻吃不下去了。
又坐立不安的等了好一會兒,她好想給他打個電話問候,又怕打擾了他和母親“敘舊”。
左右為難的她隻能繼續焦躁不安的望著門口,希望下一刻就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電話響起,她愣了幾秒鍾才接起。
“柳秘書,忙嗎?”是郎森的聲音。
“不忙,怎麼了?”
“Leslie在天台,外麵下了雨,你去看看他吧,我們再怎麼勸說也是無濟於事。”郎森的語氣透露出濃烈的無奈和擔憂,這樣的場景每年都會上演,Leslie從來不聽,隻是獨自一人到一個安靜的高處獨處一天,根本不顧及自己的恐高症。
他和穎芝知道Leslie不會輕生,但還是擔心他,倔強的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們也隻能不時的看看他,確保他還好。
如今柳素曼在身邊,與他心中的人相似,也許可以寬慰到他。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柳素曼匆匆掛斷了電話,從手包中抽出雨傘就急急的進了電梯,去往頂樓。
楚莊瀾緊挨著天台的欄杆立著,任輕柔的細雨肆意的敲打在身上。
然而,即便是再輕柔,也耐不住他長時間的淋雨,全身早已經濕透了,他還是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
一大早就去北山祭拜母親,掃墓獻花,對母親訴說多年的心事。中午下了山,送外公外婆去機場,而後便折回公司。
爺爺和父親到場,雖然不情願,但他還是準許父親祭拜。
見到梁氏的兩個老人,楚家父子兩個都很歉疚,不過雙方都是有良好教養的人,所以並未發生口角,隻是微微頷首打招呼,然後一起為梁欣柔祈禱。
從機場回來,雨就下了起來,他憶起八年前的那一晚,也是細雨綿綿,嬌弱的母親爬上七十幾層的高樓,沒有任何征兆,沒有留下任何遺囑的離開這個世界,永遠的離開了他。
乘著專用電梯直接到了天台,自從母親去世後,他就患上了恐高症,但每年的這一天,他都要擇一高處獨處,隻為了能更加接近母親,似乎那樣他就又和母親見麵了。
柳素曼登上頂樓,空曠的場地隻有他一個人,這裏是C市最近接天堂的地方。黑色的他和灰白色的天空及地麵形成鮮明的反差,也更加顯得他孤獨無依。
點點心疼在心頭蔓延開來,逐漸擴散,輕輕的走到他身後,把傘舉得高高的罩在他頭上。
陷入悲傷過往的楚莊瀾根本沒聽到她的腳步聲,也是在好半天之後才注意到沒有雨打在身上。
不經意的抬頭,卻是一把印有晴天油彩的雨傘,猛地轉頭,對上的是她柔軟的微笑和清澈的眼眸。
這一刻的她和“她“簡直如出一轍,悲痛的他忽然緊緊的抱住她,已然分不清懷裏的人是她還是“她”。
“曼兒……”他不知道到底在喊哪一個曼兒,他隻知道曼兒能溫暖他冰冷的身體和更加冰冷的心。
“我知道,別怕,我在。”用沒舉傘的一隻手攀上他的後背,輕輕拍撫著。
若是柳素曼知道他此刻心中想的是另一個女人,隻怕她會把傘遞給他,而後頭也不回的走掉。
因為她不忍讓他太過傷心,所以要把能遮風擋雨的傘留給他。但離開,是她為自己留的尊嚴。
緊緊的抱著對方,柳素曼在他寬闊的胸膛中留下自己的安撫,相反的也得到了安撫。
漸漸的,柳素曼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後脖頸滑落到她的脊背。
他哭了!那是他的淚水!
柳素曼不由的身體一僵,從前她想,讓那個男人哭出來大概比登天還難吧!
“都過去了,天會晴朗,人也一樣。”此刻,不需要她的長篇大論,隻需要簡短的安慰和長久的陪伴。
半響後,楚莊瀾埋在她頸窩處的頭顱微微點動,柳素曼笑了笑,這時的他,就像一隻溫順的貓咪,不再飛揚跋扈。
陳穎芝登上頂樓,看到的卻是這一幕。她苦笑一番,縱使她再努力再付出,他也還是不在意自己。
不管怎麼說,終於能夠有人安慰到他,於他而言是好事,她應該為他高興。即便給他快樂的人不是自己,但隻要他快樂,她就快樂。
從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都是靈活的創新思維,但她的愛情觀念卻仍舊是傳統的中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