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好半響。
楊阜麵色上方才重新恢複著笑容,冷靜的回應著:“雅丞相說笑了。”
“或許我軍未快速擊潰蜀賊,令您這麵誤以為敵寇戰力非同一般!”
“其實並非如此……”
一言先行落的後,他遂也是適時停頓下來,隨即靜靜觀察著對麵居於席上的雅丹麵容。
停滯片刻,瞧著其果是臉上漸漸掛滿了一絲絲的好奇心。
並出言相問道:“事實究竟如何?”
“還望先生予以示下,可否?”
看著其回應, 楊阜神情上才再度會心一笑。
他通過此話,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隨即,才繼續解釋著:“雅丞相,我軍雖說一直未驅逐蜀賊出境,卻並非是出於敵軍戰力強悍的因素。”
“而是別有原因!”
“哦?是何原因,先生可詳細說說?”
一語落的。
楊阜雖然知曉趙統麾下所部鬥誌昂揚,戰力也的確乃精銳之士,但現在他是要說服與西羌國一方結盟, 並令其出兵壯大己方聲威的。
此時可不能夠節外生枝, 誇大蜀軍實力。
若不然,恐徹裏吉因忌憚對方,而拒絕聯合。
他心下對此種種情況很門清。
說辭方麵自然不會述說實情。
“關鍵因素其實是在於屯駐於隴南已西,羌道北麵那片廣大區域的白馬羌。”
“若不是白馬羌起兵相助,就憑此區區數千餘眾,我軍旦夕之間可滅!”
話至此處,楊阜隨即也是眼神灼灼的望著雅丹的麵色,以莊重的語氣沉聲問詢道:“雅丞相身居一國之相,想必對於白馬羌莫過於熟悉了吧?”
“白馬羌?”
“此族群本相自不必陌生。”
“此部乃是楊氏部族,現今間雖名義上尚且還是楊駒為羌王,可實際上聽聞主導族中事務的大權都已是由其子楊千萬所掌管。”
雅丹隨即也是輕聲的介紹著。
“觀雅丞相如此了解,看來顯然是十分熟悉了。”
“顯然也知曉白馬羌乃西羌大部族,勢力絕非小覷,蜀賊也正是得了其族助陣,方才能夠與我軍相抗衡。”
“若不然,憑我方的無上國力,又何必前來與貴國所聯合呢?”
此番話一出落, 楊阜就說得極其有水平了。
既是吹捧了一番白馬羌間的勢力, 又嚴明己方軍力並不弱勢。
他知曉,涼州西麵的這些羌各部族間平素裏亦是矛盾重重,彼此間大打出手是常有之事。
現在西羌國勢力不俗,他如此說道,自然也是為了激起西羌上下的戰爭欲。
果不其然。
此言一落,饒是一向頗為冷靜的雅丹,此刻似是也並未窺破此話語間的陷阱,情急之下,直接高聲道:
“哈哈,先生說笑了。”
“區區白馬羌,有啥可稱之為強者?”
“若是多載前,或許白馬羌部族還配稱強。”
“隻不過,我西羌國經數載間歲月的勵精圖治,上下團結一心,風調雨順,早已積攢了豐厚的物資。”
“以及吾王還極其的重視軍備及士卒間的操練。”
“就憑目前我國中的戰力,遠非白馬羌等區區部族所能比擬。”
一席話語方落。
此刻的丞相雅丹一時頭腦發熱,直言不諱的吹捧著自家國中的戰力。
話語道罷,他忽是抬首瞧著其麵上的濃濃笑意。
瞬息間才意識到自己似是上套了。
隻不過, 卻是為時已晚!
緊接著,楊阜卻是不給他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而是借機捧道:“沒錯,阜也是聽聞了貴國近年的跨越式發展,方才向刺史提議結盟。”
“貴國勢力如此之盛,想來也能出兵白馬羌,助我軍一臂之力吧?”
“隻要白馬各部落間被拖住,那我軍將輕而易舉擊潰蜀賊矣!”
“到那時,待我主曹丞相得知此事,定會上奏天子,你我兩國將會友情倍增,世道友好也!”
“此事何樂而不為呢?”
一言一語徐徐的道落下。
此時對側的丞相雅丹如坐針氈,麵上似是不自覺間的有汗液低落,手心間捏著滿滿的汗滴,神色霎時就緊促了起來。
他一時間有些隱隱的後悔之色。
自責方才自己為何要如此衝動自誇己方實力?
因此被曹使尋到了破綻,步步緊逼!
他話已經出口,說白馬羌眾部不值一提。
若是自己現在就此拒絕,豈不是坐視了己方懼怕別族的事實?
西羌國的威勢對於羌王徹裏吉而言,是極其重要的。
丞相雅丹可不敢隨意摧毀國中的威信。
可現在楊阜一步步的緊逼之下。
倒真是印證了那句一步錯,步步錯的話。
他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