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2)

黛玉聽了也覺不尋常,命王嬤嬤將賈璉帶到林如海書房,一麵親自去回林如海。林如海將將下班回來,換了常服,聽說賈璉不遞帖子,又這樣晚間來訪,也覺不尋常,故而也直去了書房。

將將一見麵,賈璉行了禮,林如海一個眼色,打發了下人。賈璉竟上來就拜,口中說著:“姑父救我。”

林如海見了賈璉神色,扶起賈璉說:“璉兒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有話慢慢說,切莫著慌,如今最要緊的是要將前因後果說明白,別慌得話也說不清楚。若是錯漏了一點子,隻怕便有大幹係。”

賈璉聽了,方鎮靜了些,一麵想一麵說,生怕有所疏漏,細細將賈母吩咐的事一一道來:賈母如何找了他和賈赦商議,用賈赦的名帖寫了密信,讓他送往平安州。又如何囑咐路上小心保密,莫要讓不相幹的人知曉等。隻賈母到底未將全部內情告知賈璉父子,賈璉知曉的也是不多。隻今世賈璉比之前世明白一些,隱隱察覺事關重大,因而悄悄前來請教林如海。

林如海聽了,先吩咐王貴依舊將賈璉送出去,路上小心些,莫要讓人察覺,一麵細細思量此事。一麵又在賈璉耳邊耳語幾句,賈璉聽了點頭而笑。

因賈璉走後已近亥時,林如海原看著天色已晚,少不得明日才和家人商議對策。誰知回到房中,不但賈敏未就寢,連黛玉和林礞都還在房中。因而林如海少不得將賈璉來意說了。末了又說:“我估摸著這件事並不簡單,隻怕和前朝後宮皆有關係。如今聖人在位,太子又行事低調,想來如此行事的,隻能是七皇子了。”

黛玉聽了,亦覺奇怪,沉吟會子,眼睛一亮,抬起頭來說:“聖人瞞下鐵網山的事,倒容易理解得很。隻我前兒聽說,原來甄貴妃宮裏的宮人還放了好些出來,又有些依舊換到其他宮裏當差,我當時還覺奇怪,如今看來,卻明白了其中用意。”

林如海聽了,讚賞的看了黛玉一眼,笑道:“咱們玉兒之敏捷,連我都佩服。玉兒說的不錯,賈家之事隻怕也是源於此了。”於是林家眾人細細分析起來:甄貴妃宮裏放出去的第一批宮人,原是粗使宮人,出身也不怎麼好,自然不會知曉什麼機密事。因而放這些人出來,自是迷惑別有用心的人,讓人覺得甄貴妃犯的不是極大的事,否則這些宮人原該全都處死的。

後來那些起複到其他宮中依舊當差的,家中原有些勢力,這些人家走了門路,便放到其他宮中當差了。這些子宮人是死是活,原也不打緊,便讓他們依舊當了差,自是第二層迷惑:既然甄氏宮裏的宮人都有起複的,原來和甄氏勾結的人家隻怕會放鬆警惕,生出希翼,複又出來活動。

末了這最後一批和甄氏一起打入冷宮的宮人,便是賈元春這批。這些宮人原是甄氏心腹,知曉的陰私不知凡幾,用這些人極易牽製背後的人家。這些宮人背後的家族和甄家原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有人出麵將賈元春這樣的人放出來,不怕這些人背後的家族不對這暗中使力的人死心塌地。

厘清了這些利害關係,賈敏歎道:“這背後的人到底落了下乘,便是此刻出手可以接管原來甄氏手底下多少勢力,卻安知不是中了聖人引蛇出洞之計?”

林如海聽了笑道:“原該如此,憑白讓這些人亂了朝綱,最後受連累的到底是天下百姓。既然有人蠢蠢欲動,少不得送他們一個黃雀在後罷了。”

一家人又商議一陣,各自安寢,次日,林礞依舊到謝尚書府上和三皇孫一處讀書,林如海依舊上班。兩日後,賈璉依舊按原計劃啟程,一切仿佛和原定計劃沒什麼不同。月餘之後,冷宮裏頭的甄氏和其他宮人染上時疫病逝,賈元春得太醫院診斷身體康健,恢複當差。

雖然賈府裏頭瞞得緊,但因林礞是三皇孫伴讀的關係,林家依舊打聽到去賈家聯絡的是六宮都太監夏守忠。黛玉聽了這個消息,隻沉吟片刻,就明白其中道理:如今後宮裏頭極有權勢的太監有兩個,一個是戴權,還來林家賞賜過屏風;一個便是夏守忠。

拒黛玉分析,這夏守忠隻怕此刻已經暗中投靠了七皇子,前世新帝登基後,到賈家宣布賈元春封妃的聖旨便是夏守忠。後來賈家日漸蕭索後,數次上賈家勒索的,也是這個夏守忠。如此看來,暗中收編甄貴妃失勢後留下勢力的,隻怕便是七皇子了。隻前頭父親也覺得暗中使力搭救賈元春等人的是七皇子,自己倒也不用操心此事,因而黛玉便將此事撂開了。

不說平安州那頭如何,卻說展眼到了三月,春花爛漫,終於到了大選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