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騰兄,看在咱們祖上交情,咱們又是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告訴你,我冷眼看著,新帝這次是從手上沒有兵權的人開始料理起的。若是子騰兄還任京營節度使,便是憑著手上兵馬,新帝也未必敢輕易動你,如今你明著高升九省統製,卻無兵權,倒是危險得很。為今之計,我勸你好生想好退路。我原真心待你,才說這些話,若是換個人,我才不與他說這許多。”說著又喝了一口悶酒。
王子騰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若非他家小俱在京城,隻怕他都不想奉旨入京。聽了冉羽這樣發自肺腑的話,王子騰也是感激得很。他又心中愁苦,因而一麵滿麵愁容的喝酒,一麵無奈的說:“可惜我家小在京,倒是不能不回去,事到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多些冉羽兄提醒,他日我若能逃過此劫,定不忘冉羽兄交心囑咐的恩德。”說著又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冉羽見王子騰已經有了醉意,又接過王子騰的酒杯,幫他倒了酒,口中卻說:“子騰兄莫慌,甄氏和吳氏作亂這些年,你俱不再京城,隻怕聖人未必將你怎樣。”
王子騰接過酒杯,又是一飲而盡,頭靠在案上,猶自讓冉羽與他倒酒。冉羽自是又幫他倒了數杯。
王子騰隻覺眼皮越來越沉,才恍惚覺得不對勁,猛然站起來將桌子一掀,卻沒掀動。王子騰武藝高強,乃是憑自己本事升的官,也是因為如此,他王家人才有底氣如此跋扈。此刻連一張酒桌都掀不翻,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酒中隻怕有蒙汗藥。
王子騰沒掀動桌子,隻覺渾身無力,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猶自罵道:“冉羽,你算計我!你……”
冉羽卻親自取了熟牛筋將王子騰捆成個粽子,口中道:“大膽反賊王子騰,你勾結甄氏,意圖謀反,我奉旨拿你,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說著將一張逮捕令扔到王子騰身前。
王子騰看了,滿臉的驚懼、憤恨、失望,竟是各種神色臉上劃過,但卻苦於渾身無力,滿身的功夫使不出來,由得冉羽將他五花大綁。
說來,王子騰不但武藝高強,其江湖經驗也豐富,等閑一般酒壺若有機關,他早就識破了。今日之所以遭了冉羽的道,原是冉羽這把酒壺和一般下蒙汗藥的酒壺又不一樣。
一般下蒙汗藥的酒壺,其機關都是壺蓋之上。下藥之人先與自己倒了一杯,再將壺蓋輕輕一轉,觸動機關,藥粉落入酒中,再與對方倒時,對方喝了便要著道。但是如此,機關一旦發動,整壺酒都是有毒的,下藥之人也不能喝了,斷不能冉羽給王子騰斟酒之後,自己又滿上,王子騰中了毒,冉羽卻是沒事的。
冉羽這把酒壺,外頭看和一般酒壺無異,蒙汗藥卻是藏在壺嘴之上。這壺嘴外表看著沒有什麼,內裏卻做了精巧的隔斷,分左右兩個出水口。再將蒙汗藥置於一個出水口上,發動機關,從有藥粉的出水口給對方倒酒。再關閉機關,從另一個出水口給自己倒酒,對方喝了被毒倒了,自己卻能全然無事。
隻冉羽還要更加小心些,剛開始和王子騰觸膝談心,所喝之酒並未下毒。待得冉羽故意將京中境況說得極嚇人,王子騰聽了滿心驚懼,注意不到冉羽手上動作了,才觸發機關。王子騰哪裏知道冉羽在忠順王謀反的時候,已經投了泰和帝,進京解了泰和帝之圍。他隻當冉羽還是反賊餘黨一路,沒有絲毫防備,因而才著了道。
要說冉羽其人當年跟著賈代善疆場廝殺,武功自也不弱。隻他也無必勝王子騰的把握,因而使了這下三濫的法子捉拿王子騰,也可以防王子騰萬一拒捕,引來不必要的官兵傷亡。
王子騰雖然不明京中詳細,這次回京也小心得很,身邊帶著不少親信。隻王子騰去向冉羽打探消息乃是機密事,隻有王子騰和冉羽二人在房中,因而王子騰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捕,他身邊親信得知時候,冉羽已經派了重兵押送王子騰進京。這些親信有的見王子騰被捕,知道大勢已去,大部分做鳥獸散了;也有幾個負隅頑抗的,不過依舊是被捕,同王子騰一樣被押解進京罷了。
卻說王夫人自從到王子騰府上聽得王子騰即將進京的消息,隻覺終於有了靠山,日夜期盼著哥哥進京。每日派人到城門外長亭等候,隻日等夜等,一點子王子騰衣錦還鄉的消息沒有。
這日王夫人新提的心腹小廝王端急急趕來回話,王夫人聽得王端回話,前來回事的婆子們也顧不得了,也不顧不得王端是小廝不該進內院了,忙讓王端親自來回。王端跑到王夫人跟前兒,猶自喘著粗氣,好一會子,王端氣才喘勻了。
王夫人坐在椅上,端著茶碗滿臉得色的喝茶,受了這許久的悶氣,今日可算是該揚眉吐氣了。王夫人眉飛色舞的看著王端,卻聽王端驚慌失措的說:“不,不好了……王子騰王大人被押解進京了!”
王夫人先時還極得意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極為難看,豁的一聲站起來,手上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口中驚呼:“你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