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了,將頭埋進絳佑帝懷中,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擔憂,卻知再多言,反倒傷了夫妻情分。
是年,林礞南下參加童生試。先時,林礞自言自己身份特殊,姐姐又做了皇後,越發要知曉避嫌,因而決定自己南下參加考試,並不欲用父蔭入國子監讀書。林如海自是極讚成,笑言我兒有誌氣,賈敏先頭也是支持的,直至林礞當真臨行前,賈敏又滿是不舍了。
林礞笑道:“父親一十六歲便取得生員資格,我如今都一十七歲了,若再不去倒是我怯場了,豈不是墮了咱們林家的威名。再說了,當年捉拿甄應嘉我就南下辦過事,如今又數年過去,難道反而不如當年了不成?路上一應之事我都知曉,母親不必擔心。我知母親乃是擔心我,但我終究要自己去走一趟,也曆練曆練。”
賈敏聽了,才笑道:“是,我倒忘了咱們礞哥兒已經長大了,等你南下考試,考個功名回來好說親。”說完,便去為林礞備著南下衣裳鞋襪,並各處打點的禮物等,又擇了辦事妥當的管家、護院、小廝和林礞一道南下。
林礞見了這浩浩蕩蕩一行人,原覺麻煩,欲少帶些人便宜。林如海卻撫須笑道:“你且就這樣出行吧,仔細人帶少了,你母親越發不放心,明兒就讓我去國子監為你辦理入學去。”林礞聽了,才不再爭,拜別父母,登船南下。
過了數月,黛玉產下一子,離絳佑帝夫妻出國孝將將十月。次年,林礞回京,卻已高中案首。因錯過外甥出生,林礞大是後悔,連呼怎麼我南下不足一年,就做了舅舅,早知如此,晚一年南下又值什麼?賈敏卻笑言:原讓你直接入了國子監讀書,你偏不願意,如今又來後悔。
林礞聽了,便是高中案首的喜悅也是衝淡不少,低頭隔了會子才道:“幸而我回來得早,倒是趕上小皇子的百日宴。”便將此事撂開,親去準備送給外甥的禮物。
皇長子的百日宴不必細述,單說百日宴上,絳佑帝便立了皇長子為太子,且舉行了隆重的儀式。文武百官見皇後娘娘盛寵,不少人家將那大選送女入宮搏富貴的心都灰了。又有些猶不死心的人,未免生出歪心思。
太子百日宴,黛玉夫妻兩個忙得有些累。是夜,絳佑帝宿在坤寧宮,自是相陪黛玉母子。絳佑帝見黛玉神色疲憊,興致不高,原以為隻是累著了,因而親抱了太子逗了會子,見黛玉麵上仍無喜色,絳佑帝才細問。
黛玉歎道:“我知三郎重我,但到底三郎貴為天子,後宮隻我一人令人說嘴。外頭竟傳出我善妒名聲,我登後位多年,竟沒有舉行過一次大選,原怨不得世人非議。”
絳佑帝聽了,劍眉一豎道:“也不知是哪起不知死的人敢背後說師姐。我此生隻重師姐一人,若是真選了人進來,那些妃子和被打入冷宮有何分別?這些父母為了富貴不顧女兒幸福,真真不配為人父母。朕明日就頒下旨去,以後大選再無定年。若後宮有采選需要,便由皇上下旨,戶部和禮部主辦;若是無旨,無論品級,官員家中女兒皆可自行聘嫁。”
說著,又將黛玉攬入懷中道:“世人一張嘴,最是積毀銷骨,師姐且莫受傳言紛擾。當年,幾位皇叔爭權何等慘烈?若是後宮裏頭人多了,還不知道有沒有人將主意打到咱們孩兒頭上呢。既是我此生立誓隻重師姐一人,便再不采選,咱們一家人和樂自在,孩兒也安全些。”
當年幾位皇子的事,黛玉自是深知。聽絳佑帝說道此事,黛玉嚇得微微一顫,便是為了愛子安全,自己受幾句蜚語算什麼?因而黛玉也將此事撂開,接著絳佑帝的話頭道:“既是三郎有心再不采選,何不將大選的規矩改了。以後聖人有詔才大選,且不必二品以上官員家中適齡女子皆要應選。為後為妃雖然富貴非常,到底有許多人家的女子並無此誌,何必讓這些女子也來應選。”
絳佑帝聽了,卻是想也不想的搖頭,笑道:“若是頒了這條規矩,家中越是有好女的人家隻怕越不願應選,來應選的又是衝著權勢來的,咱們子孫後代還能娶著什麼出挑女子?若沒有這條規矩,師姐隻怕此刻便不在我身側。單是為了咱們孩兒將來能選個色色出挑的女子,這條規矩也斷不能改。”
黛玉聽了,想著確有許多好人家的女兒並不願當選,便也放下這個心思。又想到自己當年原想落選,卻陰差陽錯當選的事,不禁嫣然一笑。抱起太子道:“是啊,將來我得仔細為咱們孩兒挑個天下間最出挑的女子,也要教導咱們孩兒好好待她。”
此後,絳佑帝一生果然再未采選,隻太子成年後,本朝才又大選一次,也不過隻擇了一位太子正妃,卻是後話。
二年後,林礞高中狀元,入翰林院。再隔數年,先時霍家落馬後留下的職位空缺都擇了有真才實學的韓林補缺,林如海才真正閑暇下來,告老歸田,絳佑帝念其為三朝元老,封為睿智候。林如海還和賈敏回了一趟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