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十餘人有兩人是控鶴府訓練出的死士,其餘人則是六扇門緹騎。

自控鶴府成立以來,從六扇門各部及健銳營調遣精英人員加入,共有分別負責刺探情報、防諜策反、刺殺潛伏、監視保護、刑訊拘役、隨軍斥候六類門務的部門。

控鶴府設黃鶴郎、管帶、死士三個層級,死士是散布於各地的基層諜子,多喬裝隱匿一隅多年,專門監視某人或保護某人,定期向本州上級的管帶遞送情報,如有緊急軍情無法向管帶彙報或本州管帶已叛變,死士可直接將情報送往本道最高層的黃鶴郎。

控鶴府目前有近三千名死士,分散到大趙各地中樞州縣以及北元皇帳,成功刺殺北元大將葉赫唐經、張佛海等。

有些死士甚至從六扇門時便如釘子般深深嵌入要害之地,十幾年如一日扮作常人,哪怕眼見兄弟手足被連根拔除也要不動聲色,可見心機之隱忍。

至於跪地幾人,都是剛才院中被一方麵碾壓屠殺後僥幸留下的北元諜子活口,李宓眯眼看著一名女子,便是剛才院外命令耶律靖仇滅口的阿細。

她年紀不過二十出頭,身份是嫁到清河鎮一間裁縫鋪的外地媳婦,仗著姿色頗佳便主動與幾名玉鳧關守將眉來眼去,給裁縫鋪相公不知戴了多少頂帽子,床笫魚水之歡更不知套來多少情報。

李宓問道:“想不想活命?”

阿細麵露鄙棄,張口就啐了一聲,被身邊早有防備的死士擋下,正要一怒踹死這不識好歹的細作,被李宓微微一笑攔下了,倒不是因為欽佩這女子的悍不畏死。

做諜子的,哪一個不得了無牽掛、隨時做好赴死準備,一輩子如履薄冰為主子賣命,見著了心儀的姑娘蹉跎一輩子也不敢吐露心聲,等到臨死前才潸然流淚抱憾而終。

北元諜子被擒尚能如此,六扇門與控鶴府共同栽培的死士何曾就怕死了?

早在控鶴府之前,六扇門就已開始對清河鎮這幾處北元諜子窩藏之處秘密監視。

有時兩撥諜子擦肩而過,也不知道是演技太爐火純青還是北元諜子真不知情,雙方甚至遞個笑臉寒暄幾句才走,逢年過節走動更是常事,今日六扇門收網,恍惚有一種莫大的諷刺在裏麵。

李宓臉上並無慍色,輕聲道:“無論你因何緣故做了北元諜子,既然今日落網,自知難逃一死,所以無論你做出些什麼我也不會有一點波瀾,與其費心機動這些無關緊要的小心思,倒不如想想今日怎麼死。

人的死法有很多,我麾下有位叫張茱萸的黃鶴郎最喜歡研討這些,每隔段時日就能琢磨出稀奇古怪死法,像什麼剝皮、烹煮、插針、灌鉛都是小兒科玩意,你呢,想怎麼死?讓人把四肢脖頸都套上繩,五馬分屍?”

姿容尚佳的女子臉色微微一白,卻遠沒有後麵幾位跪著的北元諜子臉色慘淡,她咬牙破口大罵起來。

李宓拄刀翹起腿,神色玩味道:“怨氣挺大?看來是個不怕死的,燕雲那邊當年被北元撿回去的孽種吧?”

阿細咬牙瞪起眼睛,“你才是孽種,趙朝的小雜種!”

李宓神情古井無波,“你可知燕雲十六州本就是我中原漢人地界,隻因當年被賣國賊石信塘拱手相送,十六州的漢人便被你們草原奴役了整整數百年抬不起頭。裴慶之打下燕雲十六州死了十五萬兵馬,這十五萬人裏有多少是一路追來的過命兄弟?”

阿細目光炯炯瞪著他,“就算十五萬人全是那人屠的過命兄弟,也不足以抵燕雲北部八州所有百姓性命!”

李宓平靜看著她,“你可知當年裴慶之一鼓作氣打下燕雲十六州後,本意是想放過那些紮根多年的胡人,驅趕他們到了草原,本以為就這麼算了。可沒想到某些野心不死的草原悉剔跟首領妄圖再打回來,將放走的幾十萬胡人驅趕回城下。

當時裴慶之秉承王玄策寧肯錯殺絕不放過的謀劃,已經把漢胡混雜的幾十萬人全部趕回草原了,可那幾位悉剔以為隻要有漢人在人群中,裴慶之就不敢濫殺,難道他們覺得,在裴慶之眼裏城裏那些將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阿細安靜下來,神色忽然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