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隊繡衣校尉的護衛下,李宓龍躍虎步走進宅院正中的堂屋裏,推開房門,有些許灰塵灑落下來。
校尉們將火把往屋裏一掃,各色家當一應俱全,隻是灰土頗多,了無生氣。
李宓目光瞥見香爐上一支斷了些許的香柱,仍有餘溫,他朝紅藜勾勾手指,對方立即會意,領著校尉們四散開來,在房間中細細搜索。
幾息後,紅藜噌的一聲,拔刀縱身而起,照著一根梁柱劈去,隻見一道黑影在橫梁上跳躍翻滾,揮起兵器將刀身打歪,隨後身子陡然一沉,朝李宓襲來。
李宓舉起寒食刀,並未出鞘,一敲將那根八棱混銅鐵棍打偏,誰知那人身子下揚,一腳橫掃下盤,被李宓錯開位置,躲開掃堂腿。
那人一擊不成,又舉著混銅棍打來,忽然一道銀光橫空刺下,紅藜執刀磕在棍身一攪,將對方逼退出去。
兩人從堂屋衝到院內,接連交手數招,周圍聞訊趕來的六扇門緹騎早已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幾十支勁弩拉緊弓弦瞄著二人。
有校尉抬過一張擦拭幹淨的太師椅過來,擺在堂屋前的台階上,李宓一甩披風坐在上麵,語氣冰冷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躲在此處,是有人雇你刺殺本官?”
那人武藝倒是不錯,與精通刺殺的紅藜打得不分上下,用混銅棍攔下一刀後,他答道:“誰刺殺你了,老子不過躲在房梁上眯了會兒,就來這麼多人,還被你顛倒黑白說成我要殺你,這份嘴皮子快趕上呼假義宋公明了!”
李宓揮手讓紅藜退下,又問道:“本官看你氣血不穩,應該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吧?受了傷還能與我手下侍衛打得不分上下,想來有不小的本事,若是你肯投身效勞本官,說不得還能賞你個一官半職做做,如何?”
那人聞言一愣,瞥了眼周圍的刀光箭影後,猛地抱拳道:“在下祝家莊習武教頭,欒廷玉!”
“嗯?你沒隨祝家莊的人一塊陪葬?”
名叫欒廷玉的漢子,將手中八棱混銅棍往地上一插,忽然單膝跪了下來,“草民瞧大人氣度不凡,想來應是朝廷命官,我本是祝家莊習武教頭,隻可惜被師兄病尉遲孫笠所害,所幸於祝家莊戰亂中逃出包圍,一路顛沛流離,輾轉來到此處留宿養傷。”
他說著話,語調愈發悲愴。
“以前晁天王當家時,為人忠厚仗義,與我祝家莊秋毫未犯,誰知晁天王死後,宋公明便將魔爪伸向我祝家莊,背信棄義,實在可惡!”
李宓站起來,背著手來到對方身前,居高臨下看著他,“本官此次前來,便是為剿滅逐鹿山一事。既然你與宋公明有仇,那麼便是朝廷的朋友。你武功不錯,一官半職對於本官而言,也不過是動動嘴皮的功夫,你既能做官又能為祝家莊報仇雪恨……這樣的買賣,心動否?”
欒廷玉當即跪地磕頭,抱拳舉過頭頂道:“謝大人賞識,祝家莊欒廷玉願為朝廷效犬馬之勞,蕩平逐鹿山匪寇!”
“嗯……你下去吧,等候吩咐。”
“是,大人!”欒廷玉起身拱了拱手,將混銅棍拾起,跟隨一名校尉離開去休息了。
待對方走後,李宓臉上的笑容消失,麵無表情的對紅藜道:“派名手腳利索的人照顧順帶監視他,此人雖說得冠冕堂皇,但也不可全信。若他起二心,當場格殺。”
紅藜低頭道:“是。”
……
逐鹿山下,董家集,人跡罕至的地方驀然多出大隊人馬。
枯草叢裏結出一層細密的冰霜,緊跟著一隻馬蹄踩上去,後方數以百計的馬蹄踏過或跨過此處,順著一條水路,一直往下走。
這是一支上百人的騎兵隊伍,粗略數去大約有兩百到三百騎之間。
為首的騎將,穿著一身褐色披甲,脖頸係著紅色汗巾,一手牽引馬韁,一手提著開山刀,腰間斜插一根鐵笛,樣貌倒像個博學多才的秀才。
此人縱馬來回看了一眼附近的董家集,偌大的村子如今一點人氣兒沒有,空蕩蕩形如鬼村一般,安靜的瘮人。
派進去刺探情形的幾名探子也都馭馬返回,搖頭道:“報告馬頭領,村子裏一個人沒有,到處都是血跡,看來村裏人已經撤光了,倒是……”
“倒是什麼,快說!”
“咱們安插在村子裏的眼線都被鏟除了,屍體吊在村口歪脖子樹上,大約有十幾具。”
馬頭領罵了一聲,揮手催促後麵的人,“先進村子裏休整,吃點幹糧喝口水,再繼續出發搜尋那些朝廷走狗。”
這夥騎軍剛進董家集,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轟隆馬蹄聲,領先趕來的將領手持一杆點鋼槍,身後同樣百餘人的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