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山上,燈火通明。
主峰最高處的寨子裏,替天行道的杏黃大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空曠場地上,站滿了山寨大小頭領。
在他們目所能及的山腳及水泊外,十幾道火光如一條黑龍衝天而起,卷起的黑煙與熱浪,在這裏甚至能感受得到,如同近在咫尺。
“公明哥哥怎麼還沒來?”一道壯碩魁梧身影從石階那頭快步衝來,將兩柄板斧轟地一下,往地上一砸,“俺心裏有點慌啊,那麼多弟兄的家眷就在山腳下,還有不少探子在山裏,要是哥哥再不發話,就全死光了啊,公明哥哥快出來說句話啊!”
這人滿麵絡腮長須,一臉煞氣。
人群外,一個赤鬼模樣的人過來,“鐵牛兄弟說得對,那些朝廷狗賊在咱們的地盤上亂砍亂殺,攪得寨子裏外雞犬不寧,若是再這麼忍氣吞聲,俺劉唐是憋不住這鳥氣,隻能背著公明哥哥提刀下山與這夥賊廝打殺一通。”
“劉唐兄弟切莫自亂陣腳。”此時‘小旋風’柴進走過來,他胳膊上纏著白布,明顯也沒在山下討著便宜,被六扇門諜子襲擊負傷了,“按兵不動是公明哥哥與軍師共同製定的計劃,眼下這種情況,公明哥哥也一定在思索應付之法,不會讓弟兄們血汗白流的。”
劉唐一臉心有不甘,奈何他心裏比較敬重眼前的柴大官人,“那劉唐就聽柴進兄弟的。”
說完,便抱著一壇酒躲到一旁痛飲起來,借酒消愁。
沒多久,阮氏兄弟不知道吵吵嚷嚷著什麼,生著悶氣從聚義廳裏走出,緊隨其後的則是宋公明與吳庸二人。
宋公明見大小首領雲集於此,心中了然,不由歎口氣道:“眾位兄弟切莫心急,公明豈會眼睜睜看著好兄弟慘死在朝廷鷹犬的屠刀下,此刻,公明已派遣秦明和花榮兄弟下山追剿賊人。”
“公明哥哥,要俺鐵牛說,就該一鼓作氣衝下山,將那些朝廷的狗賊砍個幹淨,怕他們作甚!”李魁提著雙斧來回踱步,叫囂道,“孫二娘與張卿兩口子不在,估計也深陷埋伏,林衝與武鬆兄弟也沒有消息傳回,左等右等,等得俺鐵牛心煩意亂,直想提板斧下山找那些鳥廝砍殺個痛快。”
智多星吳庸摸了把胡須,心平氣和道:“鐵牛莫要壞了逐鹿山的大事。此次前來攻打逐鹿山的兩萬朝廷備操軍以及自汴梁三大營重建的玄甲營,可不是茂州城裏的那些酒囊飯袋,他們兵強馬壯,武器精良,甚至有可能攜帶火炮,如若倉促下山迎戰,逐鹿山多半要吃大虧,還要靜觀其變,切莫草率。”
“那俺們就龜縮在山上做王八?”手持板斧的黑漢怒聲道,“你是沒看到馬林和陳達兄弟被送回來的眼珠跟耳朵,被朝廷這幫鳥人折磨成什麼了?這口惡氣,俺鐵牛咽不下去!”
“住口!”
宋公明見李魁情緒失控,急忙喝止,“我逐鹿山向來義字當頭,自然不會對馬林和陳達兄弟的慘劇坐視不管,如今派遣秦明與花榮兩位強手下山,一是為了收攏山下走散的弟兄,二是尋找被俘兄弟的下落,三是為了試著捉幾個舌頭,看看朝廷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所以諸位兄弟切莫心浮氣躁,待有了準確消息,我和軍師做好部署,自然下山與官軍決一死戰。”
眾位頭領聽完宋公明這番話,無可奈何,心中像憋著一團火不知如何發泄,漸漸散去。
宋公明望著再度空曠下來的場地,壓著嗓音沉重道:“我宋公明無非就是想朝廷招安……招安就行了啊……非要逼著我與你們撕破臉皮,在賊寇的路上越走越遠嗎?”
最後,他漸漸握緊拳頭,複又鬆開,來回幾次,頹然垂下肩膀。
山上眾人吵嚷之際,逐鹿山大小山道及村落間的清剿一刻也未停歇過,烽火、刀鋒、箭影密布,一步步將逐鹿山所能控製的範圍壓縮到極其微弱的地步。
……
火焰在夜空中照耀,伴隨著秋風搖曳得更加瘋狂。
火光映紅了一張戴著戒箍的頭陀臉龐,武鬆揮刀快步奔行,一對戒刀殺氣騰騰,在圍攻過來的六扇門校尉中殺出一條血路,朝著高頭大馬的沈浪逼近。
“師弟!”此時林衝也是渾身浴血,他提著長槍追了上來。
“師兄,殺了那騎馬的狗官,為雷橫兄弟報仇!”
武鬆雙刀劈出,停歇了一下,回過頭對‘豹子頭’林衝這樣叫道:“祭奠所有死去的兄弟——”
“好,殺了他。”
林衝二話不說,挺槍就殺了過來,他師從周侗,槍術頗有章法,當下殺了進來,朝沈浪貼近過去,槍頭又戳又打,一時間六扇門的繡衣緹騎們被放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