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雨問我愛情和麵包,我選哪個。我說我都要,麵包讓人安心,愛情讓人幸福。霏雨笑笑說:“隻能選一個的話,你選什麼?”
我說:“那就愛情吧,像我這種唯愛主義者,沒有愛情活不了。”霏雨苦笑著說:“沒有麵包才活不了呢。”
霏雨就是那個選了愛情的姑娘。大學時候,我、霏雨和小黑,我們三個人玩得最好。
那天霏雨去火車站接小黑。遠遠地望著小黑拖著行李,一臉笑意地向她走來,霏雨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搶過她肩上微微泛舊的旅行包,另一手熱情地挽著她的胳膊。
“霏雨,怎麼樣,去哪兒玩啊?”多年的好友使得兩人已經習慣開門見山地說話了。
“去唱歌吧,通宵怎麼樣?”小黑歪著頭說。
霏雨斜睨她一眼:“我是無所謂,不過你還有力氣瘋,我佩服你。”
“那走啊,還等什麼!”說話間小黑又毫不客氣地把另一個鼓囊囊的黑色斜挎包掛在霏雨身上。
因為是周末,KTV的包間都滿了,兩人隻能窩在沙發裏等著叫號。
兩人相談正歡之際,忽然他們麵前出現了一張狹長而硬朗的臉,與小黑四目相對。小黑驚呼之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忙不迭地起身,臉上略帶一絲驚喜地問道:“風沙,你怎麼在這裏啊,就你一個人嗎?”
風沙真誠地笑笑,回她道:“還有小五、馬老師他們,我們宿舍的都在。”話畢,風沙友好地對旁邊的霏雨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霏雨報之一笑,心裏腹誹:臉好長。
這時,一個個頭不高,黑黑胖胖的男生搖搖擺擺地走過來,看到小黑後眼睛幾乎放出光來。“小黑你怎麼在這兒?”又用餘光瞄了下霏雨,“就你們倆嗎?兩個人也耍不起來,不如咱們一起吧?”
小黑不置可否地看看霏雨。霏雨微聳雙肩,雙手向上攤開平舉又很快放下,意為無所謂。
風沙他們的號排得更靠前,不一會兒便輪到了。由於都是年輕人,包間的氣氛不一會就熱鬧起來了。大家自動分成兩撥,一撥人就著啤酒盡情地縱情高歌,另一撥人擲骰子、打紙牌、玩真心話大冒險。
霏雨偎在打牌那一撥湊熱鬧。猝不及防的,原本喧鬧的歌聲被溫暖幹淨的聲線替代,霏雨像受了蠱惑一樣偏過頭尋聲望去。隻見風沙半倚在沙發裏,一條腿工整地蜷著,另一條腿修長筆直,大大方方地斜放在過道中,眼神專注認真,風輕雲淡地吟唱著張懸的《喜歡》。
霏雨不知不覺聽得入了迷,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下意識地收起了大大咧咧,流露出了女孩本有的矜持模樣。因為一首歌,鍾情一個人。
各自回去之後,小黑興奮地跟霏雨說:“風沙肯定是喜歡你,他一直跟我打聽你,還想跟我要你的聯係方式,你說我要不要給他?”
愛情最好的模樣大概就是你喜歡的人正好也喜歡你吧。郎有情妾有意,風沙和霏雨兩個人一拍即合,很快走到了一起。
轉眼兩年後,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霏雨遲遲沒有答應就是考慮到他家裏的情況,婚禮的錢要自己出,買房子時風沙家裏也幫不了什麼忙,可是霏雨還是嫁了。
兩個相愛的年輕人總覺得未來還有無限可能,日子雖苦但心裏卻甜。隻是每到周末去商場逛街,霏雨看見喜歡的衣服或是飾品,總是克製著自己留戀的目光,不斷地說服自己:其實這件衣服也不怎麼好看。
直到霏雨意外懷孕,雖然兩個人都是愛孩子的人,可是考慮到實際經濟狀況,兩個人卻養不起孩子。他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打掉了自己的孩子。霏雨從手術室裏出來,仿佛做了一場噩夢,雙手捂住臉,抑製不住地號啕大哭起來。風沙靜靜地抱著她,什麼也沒有說。
兩個人坐公交回家,車上人很多,沒有座位,霏雨被風沙護在懷裏。那段路有些顛簸,霏雨的小腹隱隱地疼著。直到支持不住,霏雨臉色蒼白地跟風沙說:“咱們打車吧,這車太顛了。”
風沙低下頭反問:“打了車還有錢吃飯嗎?”
霏雨定定地看了他好久,然後搖了搖頭。
然後,霏雨放棄了所謂的愛情。沒有孩子,沒有財產,兩個人的婚離得痛快又幹淨。
有人調侃說遇到愛情的機遇就像遇到鬼,愛情的成本很低,低到隨時可以為愛人奉獻身體和靈魂,但是婚姻不一樣,除了精神付出,他還需要很多物質資源來吃撐。
霏雨說:“婚姻是難度最高的戀愛模式,必須邊啃麵包邊談它。”她對風沙的愛,就在他低頭反問的那一瞬間,已經消亡殆盡了。
其實風沙也沒有做錯什麼,對霏雨也很好,隻是沒有麵包的婚姻,有太多不得已和隱痛,它就像一把隱形的茅,不動聲色地刺痛彼此的心,並最終把愛情傷得麵目全非。
與其做一株姿態柔軟的牽牛花,我更願意做一棵能與你並肩而立的橡樹,櫛風沐雨兩不棄。我有力量,將愛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