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趙家書館開課(1 / 2)

趙家書館開課了,先生名叫李占元,前朝秀才,六十上下。頭戴黑色圓帽,頭頂上綴著一條紅色錦帶,身穿藏青色長衫,長得纖瘦幹癟,山羊胡子尖下巴,說話慢條斯理,一副窮酸秀才相。

一陣鞭炮聲響過,書館正式開課,老太爺,老太太,趙元郎夫婦,還有來書館讀書的幾家人齊聚一堂慶祝書館開課。本條街上的老學究來了,帶上親筆題詞“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西輔城書法大家於先生雖沒來,但差人送來了親筆題詞“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左右鄰居們也都來捧場。

兩幅題詞掛在書館最顯眼的地方。書館的書櫃裏堆放著學生需要學習的書卷《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五經》(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等。

張坷垃每日早先要為先生打洗臉水,打掃臥房,再去書館打掃衛生,擦拭桌椅,為趙天賜研好墨。清早先生有喝茶的習慣,開課前,要為先生燙好蓋碗茶,傍晚先生要讀書寫字,他要為先生研墨,為先生打洗腳水,等先生就寢後方可回屋。

來書館讀書的除趙天賜外,還收了外邊的四個學生,連同張坷垃共六名學生。先生端坐在桌案前,拿出書本和戒尺,第一課學的是“三字經”,學生打開書本後,先生先朗誦幾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隻見先生讀一句搖一下頭,把個頭搖得似撥浪鼓。趙天賜在下邊模仿著,先生向左,他也向左搖,先生向右,他也向右搖。

接著是先生讀一句,學生跟著學一句,反複領讀幾遍後,先生指名學生一個個朗讀,當叫到趙天賜時,他什麼也沒有記住,隻記著搖頭晃腦了,隻見趙天賜站起來往左搖一下頭:“嗯呐嗯呐。”往右搖一下頭:“嗯呐嗯呐!”先生氣的山羊胡子撅得老高。

“趙天賜,伸出手來!”此時忽地想起老太太的交待,趙天賜犯錯了,要打張坷垃。先生舉著戒尺,照著張坷垃的手猛打幾下,此舉非但沒震懾到趙天賜,他還高興得手舞足蹈:“打得好,再打,再打。”

先生氣得背著手在書館內搖著頭踱步,趙天賜竟跟在他後麵,也背著手搖頭晃腦的踱步。

張坷垃的左手被打得紅腫,疼得晚上也沒吃東西,躺在床上流眼淚,一個八歲的孩子,拿不出什麼主意,此時有些懊悔來趙府。

吳媽發現張坷垃沒來後廚吃飯,她料到開課頭一日,免不了要替趙天賜挨打。吳媽在趙府做了幾十年奴才,對趙家的人情世故深有體會,老太太雖信佛念經,但對下人很少有慈悲之心,太太崔慧慧看起來宅心仁厚,對下人和氣一團,但背後善使手腕。因吳媽伺候過翠花,自翠花死後,吳媽就被差到後廚當打雜的下人。

吳媽端來一盆熱水,為張坷垃擦拭左手,活血消腫,並悄悄帶了點吃的。她告訴張坷垃:“孩子,再忍忍,過些日子,少爺愛學習了,先生就不打你了,在趙家雖受點兒委曲,總比吃不上穿不上,四處流浪好,要學會隱忍。另外,要記住趙家東西再好,哪怕是一塊石頭,沒有主人發話也是不能拿的,否則下場會很慘。”

開課兩周了,趙天賜書不背,字不寫,一讓寫字他就喊頭疼,老太太交待過,趙天賜之前從樹上摔下來磕破了頭,容易頭疼。他在書館裏坐不住,一會兒飲水,一會兒出恭,先生無可奈何,總打張坷垃也沒用。

先生領著趙家的月俸,卻教不好趙天賜,甚感羞愧。一日後晌,先生正在授課,見趙元郎站在窗前觀望,心道,主簿大人今日回來早,肯定會考查兒子的讀書情況。下學後,先生把趙天賜留下來,讓他背這兩日剛學的“百家姓”,天賜張冠李戴,不知所雲。

先生道:“老夫教你個背書的方法,不然你爹問你時會生氣的。”

“什麼方法?”

“我們這兩日學的百家姓,前四個姓這樣來記,趙,你姓趙,叫趙天賜,趙天賜的趙;錢,青銅錢的錢;孫,你愛罵人是大龜孫,龜孫的孫;李,老夫姓李,叫李占元,李占元的李。記住了嗎?”

“記住了。趙天賜,青銅錢,大龜孫是李占元。”

先生氣得個頓足捶胸,長籲短歎。

趙天賜厭惡兩個人,一個就是張坷垃,叫花子也能坐在自家書館裏讀書,而且,他居然會背書會寫字。最憎恨的是先生這個幹癟老頭,討厭他的山羊胡子,還有他搖頭晃腦的樣子。趙天賜每日都執拗一件事,如何把先生的胡子拔掉。

這日清晨,張坷垃為先生打來洗臉水,收拾好房間,擦拭了書館的桌椅,替趙天賜研好墨,為先生燙了一蓋碗茶。做完這些後去後廚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