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興慶宮。
夜裏的百花園，不如白日那般姹紫嫣紅，但依舊幽香撲鼻。
王琚站在園中，又在抬頭看天。
吳鈞在他身後，依舊沉默不言。
直到一陣涼風襲來，拂動王琚額前散發，他方才一聲輕歎：“還是看不出什麼啊……你到底是怎麼分清這麼多星辰的？”
吳鈞微微一笑：“看得多了，自然就分得清了，不過我勸師兄莫要多看，免得像我一樣看瞎了眼。”
王琚也笑了笑，轉過身來看著他：“你可不瞎，否則怎會選得如此好女婿？”
“師兄說笑，哪裏是我選的，嫣兒自己喜歡罷了。”
“說起來，你為何不肯跟她相認？”
“師兄何必明知故問……不說這個了，師兄，不良帥今日似乎有意探查興慶宮大陣，而且還故意在高力士麵前現身，你打算如何應對？”
“嗬嗬，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這些事來了？”
“師兄又明知故問！”
“好了，我知道你是在擔心你那好女兒和好女婿……不良帥和高力士我自有法子對付，你不必操心。”
說著便走到他身前，搭上他肩膀：“老吳啊，才半個月時間，你那好女婿便將劍南道鬧得人心惶惶，現在不知道多少人想著要怎麼弄死他呢，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他吧。”
“數日前，韋昭訓數便已出發，算一算也快到益州了。”
“不過三千羽林而已，劍南道各地駐軍加在一起，可是有近三萬之眾，你當真不擔心？”
吳鈞又笑了笑，然後就把話題扯到了一邊：“師兄，我今日從寧王口中得知了一件趣事，你可想聽聽？”
“哦？什麼趣事？”
“與張暐有關的趣事，趁著他現在還沒死，師兄或可拿這件事跟他做些交易。”
……
……
又在林子裏過了一夜。
李瑁都不記得這半個月自己到底有沒有睡過床了。
半個月時間，已經挑了三州七縣。
直到現在，預想中的反撲也沒有到來。
雖然選的都是遠離劍南核心益州的下等州縣，但褚明義這幫人的反應是不是太慢了些？
又或者是王琚在給他們施加壓力，使得他們不敢放開手腳對付自己？
念頭生出，李瑁便是自嘲的笑出了聲。
王琚那個老陰比會這麼幫自己？
想太多了！
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收到那些已經被自己清洗過的州縣傳來什麼壞消息，多半還是因為劍南道的官僚體係運轉效率低下，各級官吏能力缺失所致。
說不定還有些別的博弈在裏麵。
但這都跟自己沒關係。
之前最擔心的，就是劍南道的駐軍會插手，但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這樣的跡象。
各地州縣的防衛和安保，基本上都是由守備兵負責，其戰力實在是乏善可陳。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富源縣幹的那些事情流傳開來之後，各縣的守備兵在遇上自己這幫人時，基本上也就是做做樣子了。
隻要拿下了縣令縣尉等人，他們便立馬轉投自己新任命的官員。
總的來說，經過這半個月的試水，已經足以證明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可行的。
劍南道並非鐵板一塊。
這裏的百姓，明顯已經對官僚、豪強和地主積怨頗深。
隻要利用好這一點，迅速把劍南變成自己的天下，並非不可能。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他們被逼的狗急跳牆，強行鎮壓。
之前已經從崔世軒那裏得知，劍南駐軍，半數在益州，其餘各地也都有，林林總總加起來約莫有三萬。
其主要職責是西禦吐蕃，南撫百族。
領軍之人叫做宋成高，官至劍南道行軍司馬，領武威將軍，跟褚明義乃是姻親。
這就是李瑁最擔心的地方。
萬一真把褚明義逼急了，這家夥說不定就要借著這層關係跟自己拚個魚死網破。
最好的法子，還是跟之前一樣，打他個措手不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直接拿下褚明義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