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浪潮”之跌落(2 / 3)

日曆掀到1984年至1985年間,在幹預和處理下曾有所收斂的建房浪潮又再度高漲。前一度草草處理的結果刺激了幹部們的胃口,一輪又一輪“誰致富誰光榮”的宣傳煽起了建房者的熱情,私房越建越漂亮,建房人數成倍增加,“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真要有權,有誰讓它作廢呢?《湖北日報》曾發了評論,曰幹部“逢建必占”,概括可謂精辟。

我們不能說黨和政府對此熟視無睹。抓了,有人說,抓了幾隻蒼蠅。款也罰了,象征性的,房子仍然照住。有幾個也降了級,撤了職。被處分者卻說值得,背個看不見的“處分”,落套房子住,何樂而不為!各級“整黨辦”、“打經辦”、“通訊組”卻大做文章,說什麼“通過……基本上……”一時間,經驗有了,教訓也有了,官街更有了,更多觀望者等待著風頭過去,好加入下一輪建房浪潮。

第三次浪潮終於如期而至。時間以1986年2月為界。此時“整黨建黨”已取得決定性勝利,據報界宣稱,黨政幹部麵貌煥然一新,黨的組織更加純潔了,是時,建房再掀高潮。

和托夫勒所說的“第三次浪潮”比較,這次建房風同樣具有數量多,涉及麵廣,影響深遠等特點。江西宜黃縣的黨政機關幹部1986年以前沒有一人在城鎮建私房,可1986年後,便有69人建了房。四川某縣是全國最貧困的縣份之一,全縣人均國民收入不足200元,群眾溫飽尚未解決,全縣卻有52戶區局級以上幹部違紀建私房。其中有縣人大主任、縣公安局長、縣國土局長等立法、執法機構負責人。湖北省黃岡地區據查在這期間便有1.3萬多戶幹部建私房。《經濟參考》中,曾概括“第三次浪潮”中的違紀現象具有前兩次所未有過的明顯特點,它突出表現為“三多”:

耕地征占用多。幹部一改過去利用廢地、宅基地情況,大量占用耕地建房,使城鎮周圍的耕地銳減。僅江西大庾縣南安鎮新民村,1982年有耕地1338畝用於建房,1988年人均占地僅剩0.257畝。

偷漏騙占多。幹部采購木材偷漏林業稅,並且享受“優惠”。有時連材料費都不交足。

違章建房多。吉安地區某縣幹部建房1300戶,隻有600戶經過城建部門批準。

建房,建房,建房!從貧困山區到富裕之地,從東海之濱到天山腳下,大江內外,長城內外,“第三次浪潮”席卷中國大地。托夫勒預言新技術革命的“第三次浪潮”將會給社會的經濟結構,生產方式和就業狀況帶來極大的變化,給科學、文化、教育以及思想領域帶來深刻影響,那麼中國土地上的這次“第三次浪潮”將會給這片擁擠的生存空間和存在著腐敗現象的社會風氣,給子孫後代帶來什麼變化和影響?這是頗值得反省的!

3.魚有魚路,蝦有蝦路

中國人均收入國家公布是300美元,其實,如果從個人純收入來看,大多數人還沒有達到這個數字,一般國家公職人員,月收入均在百元左右,一年加起來不足2000元。可是,這些工資收入微薄的幹部,卻很奇跡般地蓋起一座又一座私邸,組成陣勢壯觀的官街,個中秘密何在?真的是他們工資“含金量”超過普通百姓。

駱X X,某縣教育局人事股副股長,工資82元,家裏有一個老母親吃閑飯,還有一個寶貝兒子,屬於教育局低薪階層,吃救濟的對象。就在局工作人員都在感歎他生活拮據之時,他卻在縣城邊上蓋起了一幢兩層小樓。小樓之精巧,令人歎為觀止。

駱X X的小樓建築史也許能回答某些問題。

駱X X初中畢業後入伍參軍,轉業後又讀了2年中師,一個偶然的機會被借調到縣教育局做落實知識分子政策工作。到縣城後,他為自己規劃了三部曲:正式調入、安排家屬、蓋一幢屬於自己的房子。前2項經過努力他很順利地實現了,蓋房子便列入了他的“議事日程”。

按說,一個農村小學教師,能調入縣城教育局,應當是心滿意足了。駱X X 從出入縣委、縣政府幾位老鄉、熟人的私邸中卻感覺到,他們能蓋,我為何不能蓋?過去在鄉下,被人瞧不起,如今赤手空拳進了縣城,不是管了一二千號人麼?

駱X X從他的關係網中迅速找出了幾個用得著的。別看進城不久,這個方麵他可沒忽略。地皮、建築材料、施工隊伍,他一一謀劃著,輕重緩急,實施步驟,他撥了個電話給城郊鄉一位副書記,副書記的一個女兒正想轉到縣城重點中學。教育局人事股副股長想安排一個學生進重點中學並不難。轉學關係辦完了,副書記要設宴款待。駱X X說不用,便順帶提出了上述要求——地皮。副書記當即表示可以解決,他正負責在縣城旁邊建一個集貿市場,放線時,朝外移一移就夠了。

地皮有了,該考慮材料了。時值幾個鄉正集資蓋教學大樓,局裏要抽專人統抓,駱自告奮勇,聲稱他懂得建築技術。教學樓招標時,遠遠近近來了十幾支建築隊,這是塊肥肉,誰都想啃,誰都懂得要走路子。駱X X欲擒故縱,閃爍其辭,後來見一個來自外鄉的建築隊十分迫切,便隱隱露出自己蓋房的事兒。

“喂,老王,我請教你一件事。”

“好說好說!”建築隊長王某已聽出端倪。

“我找人設計了一幢房產的圖紙,這個人我不放心,聽說你們經手蓋的房子設計上十分讓人滿意,我打算請你找人給我看看。”

王某拍著胸脯說:“不光設計圖紙,整套房子我都包了。”

駱X X笑著說:“包了可以。一五一十,我可不讓人說閑話,說我以權謀私。”

“不敢不敢,我不敢讓你犯錯誤!”

交易就這樣談成了,冠冕堂皇,心照不宣,王某將教學樓房設計、預算送來,駱X X明明看出其中估價過高,也不堅持原則。王某在5座樓房裏多報了10萬元,用其中的5萬元,另請別的建築隊給駱X X建了一幢兩層小樓。為了掩人耳目,他們也算費盡了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