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殯火化,顧隨風的淚已然流幹。媽媽頭七那一天,他抱著媽媽的骨灰罐,走遍媽媽最愛去的地方。最後,他來到天壇,走過金水橋,十分燥熱。
畢竟是三伏天氣,他穿著黑色的長衣長褲,已經渾身是汗,於是走到旁邊的院裏想休息一下,剛進到院裏,望著青石鋪著的平台,眼前就浮現起那一幕,也是他最早的記事。
那時候他才三歲,媽媽抱著他來天壇玩,冬日初雪,整個天壇銀裝素裹,風景旖旎。媽媽抱著他到這個院子,放他在地上玩,小小的顧隨風,看著青石板上厚厚的積雪,問媽媽道:
“媽媽,雪好吃嗎?”剛學會說話還不多時的他,稚嫩地問著。
“媽媽也不知道,我來嚐一下,嗯,是冰淇淋的味道!”顧太太蹲下來,用隻見點了一點雪,放在舌頭上。
顧隨風信以為真,伸出小舌頭也舔了一口:“媽媽騙人,媽媽騙人,一點都不甜!”
但此時,卻隻有他一人,在這傳說中離上天最近的地方。他祈求媽媽的世界,再也沒有黑暗,沒有驚嚇,隻有幸福和歡樂。他站在這充滿回憶的地方,緊緊地抱著骨灰罐,想放聲大哭一場,渾身卻已經沒有力氣,隻能任眼淚肆意地流淌。
“小哥哥,吃個冰棒吧,吃了甜的東西,就不難過了。”突然一個清亮的女孩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回過神,轉過頭來,一個眼睛又大有圓,炯炯有神的小姑娘,手裏舉著一根奶油冰棍,站在麵前。大概十歲出頭的樣子,身材已是很高挑,但是臉上還是孩童稚氣未脫的純真感,她的眼睛是那麼黑,閃著光芒,仿佛可以看進人的心裏去。他是不善社交的人,不知道怎麼反應,隻是愣在那裏。
“小哥哥,吃吧,雖然不知道你遇到什麼事情那麼難過,但是,相信我吧,現在一切的苦難,都是為了將來變得更好。”
她清脆的童音,似天籟一般,那一霎那,這萍水相逢的善意和溫暖觸動了他,雖然互不相識,但是顧隨風卻憑直覺感覺到,小姑娘其實知道他為什麼難過。他接過冰棍,就聽到牆後有人叫道:“古淩雲,雲雲......”
看著小姑娘對他笑了一下,轉身飛奔而去,他連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顧隨風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他舔了舔冰棍,奶油味道,冰涼涼,沁人心脾。真的好甜!他的心情真的平靜了,心裏想道:古淩雲,很特別的名字,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顧隨風走出天壇公園,隻見許一鳴和肖曼曼正站在一輛軍牌的吉普車旁等他。
“哎,兄弟,你出來了,還要去哪兒?咱為兄弟兩肋插刀!算了刀就不插了,你看還有啥我能幫你做的?”
顧隨風沒說話,感激地拍了拍許一鳴的肩膀。
許一鳴穿著一身牛仔衣,卷邊牛仔褲,頭發略長的小卷,偏分在額頭。港星鄭伊健,那時候是許一鳴的偶像,一個軍隊大院長大的紅二代,卻整天幻想著自己是講義氣的黑幫大哥。
“你別貧了,我看你是為女人插兄弟兩刀的人吧?”肖曼曼調侃他道。她輕輕靠在吉普車上,一身緊身的運動衣,把已經發育了的身體勾勒的凸凹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