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衙門。
“大人,大事不好啦。”馬夫頂著黑眼圈,罵罵咧咧的從外麵跑進來。
鎮長大人雙手環起在胸膛前,坐在案台桌子前正打瞌睡,聽到急促的聲音,瞌睡蟲瞬間被嚇跑,腦袋瓜子磕在案台上。
他忍痛不悅的抬起頭,用胳膊擦哈喇子,“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一夜未睡,困得不行。
若不是有什麼正事,區區一馬夫敢打擾他清淨,怕是嫌棄小命活太長了,那他必成全馬夫尋死的心。
他鼠眼盯著氣籲籲的馬夫,似乎想起什麼事情,臉色突變,道:“可是那兩人有消息了?”說的是褚南玹跟周文方。
因為兩人,他昨晚愣是一夜未睡。
他在腦海裏反反複複想過許多遍,如果兩人萬一出問題,回不來了,他怎麼樣把責任關係摘清。
如果兩人沒事,他要將誇大其詞跟兩人訴說昨晚的辛酸淚,整宿未眠站在衙門門口吹了一晚冷風,不僅如此,期間還派人出去找了,可沒找著。
沒找著啊,這事就不能怪他啦。
至於找沒找,反正又沒有人看到,衙門的人都是他自己人,誰敢亂說話,他第一個砍腦袋!
“大人神機妙算,俺方才看到他們的馬車朝著鄉下趕去,像是有什麼急事一樣,哎,俺拉了個人打探,大人你猜俺問出了什麼。”
馬夫拍著雙手,八卦神經兮兮。
鎮長大人聽得腦門的汗水直冒出來,褚南玹跟周文方活著是最不好的結果,相比死人,兩人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他寧願兩人在那裏出事回不來,他大不了費下口舌,花點錢打通關係,最多被痛批一頓,不痛不癢。
現在兩人活著,他想到褚南玹冰冷犀利的目光,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完犢子啦。
他不知道褚南玹是否會聽得進自己編的話,會不會看穿自己的謊言,倘若將昨天的事情上報,他的烏紗帽豈不是不保了?
聽得正襟危坐,見馬夫在這個關頭還賣關子,鎮長大人在兜不住火爆的脾氣,白了他一眼,直接抄起桌麵上的文書朝他砸去,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你是嫌活得太長?”
現在他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以前鎮長大人不覺得馬夫有什麼大問題,現在卻把馬夫視為眼中釘,他以前咋就沒發現馬夫是個傻缺呢。
“痛,大人,我這不是正打算跟你往下說,聽聞一個村莊的情況很可能存在滑坡現象,他們趕去將村裏人勸離出村。”
馬夫停頓一下,眼珠子轉動。
“大人,我覺得隻要我們能快些趕去幫上忙,將功補過,褚解元他們也沒什麼話能說我們了。”
“那你愣著幹嘛?”鎮長大人急忙立馬站起身,邊走邊扶著歪了的烏紗。
這麼長時間,哪怕雖然馬夫缺心眼,但辦法多,這就是他為什麼一直沒有解聘馬夫的原因。
“大人,你慢點啊,坑,坑啊。”馬夫跟在後麵,提著隨時要掉的鞋子,指著不遠處的大坑。
……
村子裏,褚南玹對於這些並不知情,就算知道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村裏裏正哪怕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個待了大半輩子的村子,存在泥石流滑坡問題,可在看到褚南玹麵無表情如判官出現,整個人的背立馬彎了下去。
人仿佛頃刻間,衰老十幾歲。
他走上前,努動著蒼白的嘴唇,道:“褚解元大人,村子俺呆了這麼久,以前也有下過雨,這次或許看走眼了呢?”
裏正頂著巨大的壓力,他話說完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他能看出來村裏的大夥都不想搬離這個土生土長的地方,看得出來大夥眼睛裏的迷茫害怕跟緊張。
為大夥他寧願豁出去一把,哪怕丟了裏正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