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門西側，南書房。
早朝之後，自然是康熙和南書房大臣們的小會了。
剛才還意氣風發，似乎準備帶領大清朝變法圖強，再創輝煌的康熙皇帝，這會兒已經沒了精神，枯坐在禦座上，隻是一言不發，眉頭緊緊鎖著，而且還換了一身半舊不新的袍子......看這樣子，還真有一點崇禎皇帝附體的意思啊！
底下跪著的南書房大臣們瞧見他這模樣，本就鬱悶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更加鬱悶了。
就在一群大臣們想著怎麼開導安慰這位大清一國之主的時候，康熙忽然開口了。
“你們覺得朕在兩個月後能一舉將布爾尼消滅，從而一統漠南、漠北蒙古嗎？”
底下的人都不敢說話。
布爾尼現在已經是蒙古人的大英雄了，漠南、漠北蒙古的好漢都認為他是成吉思汗轉世，都想跟著他一起過上祖宗幾百年前過過的闊日子。
他們當然得拚了命保住布爾尼了！
在這種情況下，布爾尼就算打不過康熙，也能帶著部隊遠遁......所以和察哈爾蒙古的戰爭，很有可能會長期化。
而且大清要對付的敵人，可不止一個布爾尼！
看到底下人不說話，康熙卻已經明白了他們的心思，苦笑道：“朕知道布爾尼這個禍害已經做大了，一時是難以剿滅的！而且朕還要對付偽明這個更大的禍害，無法集中力量和布爾尼打。
現在朕麵臨的形勢和崇禎當年有點像啊......而這布爾尼搞不好就是咱們滿蒙的李自成！”
“皇上，這布爾尼沒那麼大能耐吧？”安親王嶽樂搖搖頭道，“皇上，您高看他了。”
嶽樂的嫡福晉就是個博爾濟吉特氏，嶽父還是個蒙古劄薩克旗的貝勒，所以他對蒙古人的情況還是非常了解的。
康熙皇帝看著他，“不知皇叔父有何妙計？”
嶽樂道：“皇上，奴才知道的情況，如今蒙古人心目中的大義名分來源，其實有三個......一是我大清接受漠南蒙古諸部擁戴，接受九白之貢成為大汗；二是成吉思汗的嫡係子孫；三是雪域教廷的大喇嘛！”
嶽樂的話其實是在給康熙臉上貼金，因為大清的“正統”本就是從北元林丹汗那裏奪來的。現在布爾尼在北京登基、複辟大元，就等於奪回了法統。漠南、漠北蒙古都會承認他的！
東道蒙古因為和大清深度捆綁，暫時不會倒向布爾尼，但東道蒙古本就是黃金家族的邊角料，根本不可能給康熙提供大義名分。
而“雪域教廷”這個奇奇怪怪的存在，卻通過宗教獲取了蒙古人的大義名分。土默特和喀爾喀蒙古的三個汗，還有和碩特汗國的汗號，以及衛拉特蒙古的汗號，都是來源於雪域教廷的大喇嘛！
而如今衛拉特聯盟中實力最強大的準格爾部台吉噶爾丹更是雪域大喇嘛的弟子。
在草原上，能夠和黃金家族嫡係分庭抗禮的大義名分，隻有雪域教廷！
而雪域教廷也因此和布爾尼的爺爺林丹汗對立......林丹汗當年就在青海組建過反黃教聯盟。
現在康熙已經失去了草原的世俗大汗名分，想要搬倒布爾尼，就隻有取得雪域教廷的支持！
而雪域教廷一定不希望看到林丹汗的孫子成為新一代的草原天驕！
康熙的麻臉上終於浮現出了自信的笑容：“朕知道了......朕要拜五世大喇嘛為師！”
......
天津海口，大沽口城。
在海上航行了近二十天，到了二月初才登岸的朱天王，這個時候正和楊起龍、朱尚賢、張大、焦三等人，站在大沽口城低矮的城牆上，看著底下成百上千的窩棚和正排隊在大沽口城外一個發放救濟糧的糧站領米糧的漕工......真是眉頭大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