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沉悶行駛著,車窗外行人如織,車馬如龍,都是去看寺廟裏的僧道辯經。
很快,車輛就駛到了金光門外,等待著守城士兵檢查。
“戴上這個。”
車廂裏的鎮撫司判官,從懷中掏出一張皮質人臉麵具,丟到李昂懷裏。
李昂接過麵具,入手觸感滑膩詭異,令人脊背生寒。
李昂凝望了對方一眼,默默喚醒墨絲護體,戴上了麵具,變為了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
“下一個!”
搜索完了前一輛板車的守城士兵大喊一聲,
馬車默默上前,駕車的判官從懷裏掏出一疊提前準備好的出城手續文件,遞了過去。
自從槐睿的異變之後,長安城出城進城的審查嚴格了許多,然而這種審查是基於守城陣法的。
城門衛並沒有發現問題,擺擺手讓馬車過去。
“師弟,你胡子歪了。”
鎮撫司判官笑嗬嗬地指了指李昂的臉頰,李昂默不作聲摘下那張人臉麵具,丟在座位上——
這絕對也是一件異化物,剛才戴著的過程中,能聽見似有若無的慘叫哀嚎。
李昂麵無表情問道:“這是去哪。”
“寺廟。”
車廂裏的判官歪了歪頭,語氣依舊輕鬆。
馬車沿著官道繼續行駛,隨著車輛拐過幾個路口,道路上的行人車馬逐漸稀疏。
啪嗒。
馬車碾過路邊石塊,駛入野地,向前行駛。
夕陽落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群鳥歸林而去。
車廂窗簾被晚風吹拂而動,一座寺廟出現在地平線盡頭。
那是一座荒廢已久的佛寺,寺廟頂部的磚瓦破落了大半,大門與門檻也久未修繕,紅漆片片剝落。
寺廟外牆上爬滿了幹枯藤蔓,如同死者凝滯不動的血管,透露出一股腐朽之氣。
廟中隱隱約約亮著光亮,飽經風吹雨打的木質佛像,在台前燭火照耀下,表情依舊慈祥溫和,
但木質臉頰一側已長出了綠色黴斑和菌菇,看起來別有一股邪氣。
廟宇中已經站著一道身影,那是個和程居岫年紀仿佛的青年,穿著常服,嘴角掛著和兩名判官一模一樣的微笑。
吱呀。
馬車在破廟前停下,兩名判官跳下馬車,步入寺院,站在了青年身側。
李昂麵無表情地走下馬車,來到青年身前,“這也是你的分身?”
和兩名判官不同,在墨絲感知裏,青年身上有些許的情緒波動。
不像是徹底失去意識的行屍。
“也許是。”
青年微微一笑,語氣溫和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算是你的師兄。你可以叫我鴉九。”
李昂淡然問道,“鑄劍的那位?”
他說的是幾十年前的虞國鑄劍師張鴉九,其所鑄寶劍鋒銳無比,白樂天就曾經為其作了一首新樂府詩,名為《鴉九劍——思決壅也》。
“有點關係。”
自稱鴉九的青年抬起手來,輕輕彈了彈係在腰側的長劍,稍側過身,露出寺廟大堂,“師弟,請?”
都走了這麼長的路,也不在乎進寺廟一觀。
李昂大踏步走進寺中,眉梢下意識地挑起。
廟中的佛像後方,捆著一排豔麗女子。
她們身上都穿著絲綢服飾,眼睛、耳朵、嘴巴都被厚厚的布帛蒙住,手和腳也被捆住,
正在佛像的基台下方哭泣、掙紮。
“這是什麼意思。”
李昂回過頭來看了眼鴉九,
後者微微一笑,隨和道:“我的誠意。嗬嗬,師弟你這段時間在長安城大出風頭,短短半年就立下了這麼多功績,但就是心太軟,太善良。
焦成背後的幕後黑手,共有三家,一位親王,兩位開府儀同三司的權貴。
這段時間鎮撫司、大理寺他們之所以沒有繼續再繼續調查焦成的案子,就是這三位權貴在私底下相互牽扯,阻止對方查清楚焦成的真正死因,找到焦成遺留下的資料。
而這幾位平康坊女子,都是當時在畫舫上看到過你長相的人,你卻沒有把她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