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7章生死豈能由命
距離河間府數十裏外的陰山路，此時正上演著一場血雨腥風的殊死搏鬥。
這時節這天氣，仿佛讓人想起軒轅王都“變天”的那一日。
桃花兒才紅了，柳葉兒才綠了不多久，皇城之內的公子王孫們都仿佛熱的不行了似的，迫不及待地換上了薄薄的春衫。剛過了清明，還未到夏至時節，天氣更是熱得讓人覺得古怪，太陽底下稍微走一遭，頓時就熱得一頭大汗，氣喘籲籲，這下子可讓皇城裏的人都沒法過日子了。
這種詭異驚駭了京都一幹子民，大家紛紛求神問卜，各種八卦，據城裏有年紀的老人說，這是上天示警，軒轅國的世道要變了。又有講古的說書人稱道，上一回遇見這種奇特氣候，他還是個垂髫小童，連開襠褲都沒有穿齊整，大概是在幾十年前吧，天氣幹涸得太久，幾乎民不聊生。然後就在某一天，仿佛突然之間，皇城大門便碎了一個口，接著衝進烏壓壓的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士兵，就像天兵天將一樣，那厚厚的城牆上都被他們澆上了桐油，他們在城裏燒殺搶掠之後，又凶狠地點上了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然後新皇帝就改了元，老皇帝就被廢掉了。據說當年領頭騎馬衝進城門的那一個威武將軍，便是當今皇帝的父親、昔日的齊王殿下軒轅懸，他是謀奪了自己親弟弟的皇位，才做了天子的。
軒轅晟帶著銀風和池以薰等人順利地攔出了京城，沿途居然遇上了一趟商隊，而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趟商隊背後，竟還會隱藏著數十名武功奇高的死士殺手。
“看來，你探聽到的消息一點準頭都沒有，我們還是輕敵了。”軒轅晟右手撫過青竹刃，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些人不是商隊的護衛。”青冥緊握寶劍，做出了蓄勢待發的姿勢，與銀風背靠背地站好。
軒轅晟府的情報係統向來是極其發達的，往往在一個任務還未開始，他們的人就已經展開調查，然而在這次他們所獲知的情報內，竟然沒有一絲半點關於這批新增加的絕頂高手們要襲擊他們的資料。從目前情況來看，這批人絕非等閑。
他們不可能隻是普通的朝廷官兵，而躲在暗處的人也一樣——他們所下達的這次任務也絕非表麵上那麼簡單。他們最開始的危險預感是沒有錯的，這群人必定來者不善，如果不是探聽到了他們的真實身份，要這麼多絕頂高手來圍攻他們，豈不是大材小用？
青冥與銀風二人對視一眼，寶劍默契地同時出鞘。
——嘩！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九州！
劍刃如有虹光，絲發盡斷，風過劍芒，震顫不停，似有鍾鳴。落葉紛紛，在銀風犀利的劍氣下，原本生機盎然的花草樹木都失去該有的顏色。甚至，日月星辰都被這充滿死意的劍氣所籠罩，黯淡了下來！
這道劍氣，慣之天下！
這道劍氣，刺破長空，劃破明月，於繽紛落葉呼嘯風聲之中，連貫淩厲，一劍斬滅他們前後左右所有來去之途！
——“上！”
黑暗中，有劍手厲聲低吼道。
圍著他們的三十幾個黑衣死士，在帶頭首領一聲令下後蜂擁而上。眨眼間，塵土飛揚，風卷殘枝，鋪天蓋地的寒意滅頂而來，幾乎看不清刀光劍影。
青冥與銀風死死抵抗著。他們向來出手利落，殺手的招術就是沒有招術，十步一殺，以死過招，講究過個快而準，要的就是一劍一招結果一人。
然而，十幾招過下來，青冥與銀風瞬間覺得不妙。
對方走的竟也是同樣的路術！
十步一殺，以死過招，唯圖快而已！
這就更顯出了這批死士的與眾不同了。他們絕不是江湖哪派調訓出來的保鏢。他們絕對就是某些特殊組織教養出的暗門高手。就連青冥與銀風這樣的絕頂高手，也覺得這些黑衣人異常棘手難纏。
“……我來對付他們！你快去解決前麵的商隊！”
青冥招招殺過十幾人，長發被吹得驚心動魄，自風聲中奮力吼道。
不管有多少人前來阻擋，青冥都沒有忘記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他們的任務不是結果這些死士。他們的任務是要護送軒轅晟平安抵達河間府！
青冥與銀風配合密切，在銀風一個虛招的掩護下，跳出了黑衣死士的包圍圈，衝向了那隻商隊。
“小心！”
電光火石之間，銀風驟然麵色一變，抬劍就是一個格擋，斬落一黑衣人，運足真氣吼道。
然而，此時此刻，卻已經來不及了！
銀風眼睜睜地看著一支冷箭向著青冥直射過來，要喊也已經都來不及，隻見那一支箭已經穿過了他的心口，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倒了下去，撲倒在冰冷的山路上。隨後，一支又一支密密麻麻的的箭簇如雨點般射過來，讓所有人避無可避……當鮮血慢慢吞沒了晴天碧日，人命已經不是人命，甚至不如螻蟻，密密地覆蓋在銀風的腳下。
在屍體的頂端站立，銀風就像一尊來自於無間地獄裏的死神。
眉目還是那個眉目，表情亦還是那樣的表情，仿佛腳下生靈的離去，都與他無關。在這個世間，他才是最無辜的。濃墨重彩一般的血，已經染遍他黑色鑲著金邊的衣，甚至還有幾滴濺到了他的臉頰，而他卻無動於衷。神情的如此專注，神情的如斯狂熱，讓他頓時像變了一個人，仿佛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噴發出熱焰。那雙斜長內斂的眼睛還是那般的冰冷的，帶出節製、冷凝，卻沒有一絲凡世裏應有的欲望。隻有手中的劍帶出的凜凜寒氣，在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沸騰，翻滾，深陷，沉沒，死寂。在這種氣勢的深處，仿佛可以看到，有什麼東西在遠方轟然坍塌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