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章
由下人領著在土灰色的院子裏轉了不知多少圈,就在餘生和陸子澹兩個人終於要昏倒的時候,莊翼的住所到了。外表看起來跟其他院子沒有什麼區別,仍是土灰色的磚牆,黃沙遍地,院中幾株近人高的仙人掌,種的位置也幾乎絲毫不變。
進了屋,這才發現屋內布置迥異,四根楠木大柱在廳中聳立,柱上著油燈數十盞,將廳中照得透亮。柱下僅有三案幾,幾上擺滿美酒佳肴。莊翼仍一身白衣,自斟自飲,沉默不語。見二人進屋,他並未起身,展手示意二人坐下,吩咐下人倒酒後,舉杯展顏道:“莊某先敬二位一杯,不知昨晚睡得可安好。”
餘陸二人忙舉杯相和,飲罷,餘生恭聲道:“多謝莊公子掛心,我們師兄弟二人都睡得安穩。就是昨晚隱約聽到幾聲怪叫,不知是否是幻覺。”
莊翼歉然道:“並非兩位幻聽,土城中的確常有怪聲。每月月中月末那幾日,便有異物作祟,嘶叫唬人,城中人早已習慣,故見怪不怪。兩位初來乍到,想是受了驚嚇。”
餘生淺笑著搖頭:“驚嚇談不上,就是有些意外。這城中防備森嚴,處處機關,在下擔心哪一天要是一步走錯,怕是連命都搭上了。”
“這個兩位請放心,莊某早已在院外安排有下人,他們均熟知城中路線,兩位想去哪裏,隻管跟他們說便是。”莊翼似乎看出餘生心中所想,早已做好一切準備把他的借口全部打消,表麵看是盛情款待,實際上卻是變相軟禁,使二人所有行蹤盡在其掌握中,如此一來,也不怕他二人如何折騰了。
“嗬嗬,還是莊公子想得周到,在下佩服。”餘生幹笑幾聲,心裏暗罵他老奸巨滑。陸子澹看他麵色不豫,暗自好笑。
“兩位神醫大駕光臨,實我土城之福。正好近日我城中不少居民害了病,上吐下瀉,全身發熱流汗,城中大夫束手無措,還請兩位大夫巧施妙手,莊某感激不盡。”莊翼一邊表情誠懇地向他二人說話請求,一邊示意下人去抬病人。餘生被他突然的舉動急出了一身冷汗。
一會兒,三四個臉色鐵青,呻吟連連的重病患者被抬到堂前,幾個下人迅速掩麵而去,莊翼也遠遠地坐在上座朝他二人拱手:“城裏的大夫說他們是得了瘟疫,要把他們送出城。但莊某總念著舊情,不忍送他們白白去死,這才想到兩位神醫,盼你們能另有診斷。依二位之見,他們害的是什麼病,可還有救?”餘生心裏頭將莊翼祖上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可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一點點挪到患者身邊,小心翼翼地查看。一看這些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這幾人怕真是染上了瘟疫,若自己也被傳染,那可真是冤枉之極。
“他們並非患病,而是中了毒。”站得遠遠的陸子澹朝地上數人瞟了一眼,淡淡開口道。餘生又驚又喜,沒想到陸子澹還真對歧黃之術有所研究,如此看來今日也不至於穿幫了。
莊翼大喜,興趣盎然地問道:“此話怎講?”
陸子澹仍不起身斷脈,淡然道:“瘟疫病人通常麵色枯黃無神,口中遍布舌苔,白粉堆積,而這幾位病人臉色鐵青,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明顯是中毒之相。再看他們麵部浮腫、指尖青黑,嗅之有腥臭,明顯是中了蛇毒。可用半邊蓮鮮草濃煎,每日分三次內服。若有傷口,可將半邊蓮與雄黃搗碎製成泥漿外敷傷處,每日更換。十日後,餘毒可清。”
餘生趕忙裝模作樣地點頭稱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莊翼沉沉一笑,揮手讓下人將傷者抬下,吩咐他們照陸子澹所說煎藥,繼而轉身與餘陸二人繼續聊天,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但餘生被他突然的舉動弄得有些興致索然,不一會兒,兩人便告辭離去。
回去的路上,餘生特意放慢的腳步,遠遠地落在引路下人的後麵,湊到陸子澹身邊小聲道:“真沒想到你還精通醫術,害我嚇了一跳。不過今日若不是你,我們恐怕很難走出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