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了……看我，好嗎？”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兩麵宿儺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不住喧鬧的妖鬼簇擁著，越過他們往前湧去。
而在她的身後，那個男人的聲音低低撩撩地落於耳邊響起，帶來仿佛被雷電擊中一般的酥麻感。
委屈而親昵。
兩麵宿儺幾乎是下意識地縮回了手，睜大眼睛回望過去，眼底的驚詫毫不掩飾地顯露在[五條悟]的麵前。
這家夥……不會是在撒嬌吧？
兩麵宿儺有些不確定地想著，感覺有些荒謬。
“你……”
她剛想張唇說些什麼，突然，伴隨著越發濃鬱的血腥味，妖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
來參加集會的妖怪，大多是一些沒有攻擊力的小妖，性情平和，而且因為絕大部分都不喜歡聚居的緣故，百年一度的集會大概是他們最熱鬧的時候了。
除了那份過於怪異非人的外表和擁有的特殊能力之外，現代的妖怪基本已經隨著時代的發展，逐漸脫離了茹毛飲血的本能。
可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不一樣。
他們眼前上演的這幕不亞於普通人上街看見食人魔抱著人啃一樣的衝擊。
啃齧的咀嚼聲從尖叫傳來的方向響起，融進了開始騷動的妖怪奔走的腳步之中。
兩麵宿儺還能夠聽見關於“吃妖啦”、“這是返祖對吧”、“好惡心”、“這是餓了多久啊”之類的竊竊私語。
撲麵而來的各種情緒釀成古怪的味道令兩麵宿儺感覺很不好受，像是突然從幹淨整潔的房間被扔進了垃圾堆一樣。
她頓時皺起了眉。
被襲擊的妖怪反手製住撕咬著它的同伴，傷口流出的血液滴落在地麵上，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結果卻更加刺激到了那個襲擊者，讓場麵更加混亂了起來。
在混亂的瞬間，一個極快的黑影從儀仗隊的上空略過。
然後。
“嘭！”
被拉在半空漂浮的彩燈像是承受到什麼巨大的壓力，陡然發出一道巨響，在半空炸開。
碎片砸落下來碰到阻礙物發出嘩啦的聲響，不少沒有注意到的小妖還受到了一些擦傷。
好在這並非是普通人聚集的地方，在一開始的慌張之後，維持秩序的大妖出沒，抓住引起騷動的妖怪，並強製性地使慌亂中的妖怪冷靜下來。
不冷靜也不行，特別是能力低微的小妖精怪，在被大妖的威壓籠罩的瞬間，差一點以為自己就要被吃掉了一樣。
那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在秩序逐漸恢複的時候，兩麵宿儺卻離開了這個地方，飛身往與騷動發生地相反的地方跑去。
追隨著那道隻有自己聞得見的血腥味。
她也是才剛剛發現的，一開始自己聞見的那道若有似無的“血腥味”並不是真的血液，而是眼前這個生物帶來的味道。
每時每刻都想著有關殺戮與血腥的事情，才會散發出這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但這並不是兩麵宿儺非要追上去的理由。
厭惡的東西或生物，她一向是看都懶得看一眼的，除非故意在她麵前蹦噠。
兩麵宿儺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
——為什麼那個黑影身上有屬於她的“東西”。
“宿……”
身後的那個男人追了上來，兩麵宿儺頭也不回地打斷他的話：“閉嘴。”
她停住腳步，一把拽住[五條悟]的衣領把人懟到了牆壁上，仰頭盯著他。
很顯然不太習慣她的接近的青年在她的動作下有些緊張，雪色的睫羽輕眨的頻率偏快了一瞬。
雙頰飄過一絲紅暈。
那該是一副美人嬌羞的場麵，隻是可惜麵對的人對他這副模樣根本不感冒，甚至覺得有點煩人。
“……我隻說一遍。”
兩麵宿儺往前進了半步，傾身而上。
此時，即使少女是以輕仰下巴的姿態望著[五條悟]，看上去也像是居高臨下一般。
那個攜帶著她感應到的，屬於自己身體部位的生物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範圍，但她反而不著急了。
那樣大大咧咧地拿出來那個東西，肯定是想要引出她。
想清楚這一點，兩麵宿儺被情緒影響的大腦冷靜了下來，而後利落地放棄了繼續追蹤的想法。
她一向不太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
隻是，兩麵宿儺能夠感受到自己現在的情緒稍微有點不太受控製。
雖然還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但就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比如說現在。
兩麵宿儺冷眼看著[五條悟]，玻璃般的金色瞳孔映出青年羞赧的模樣。
“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誰，但這一次，如果你要阻止我，你就是我的[敵人]了。”她特意咬重了[敵人]這個詞，果然，眼前的人動搖了一瞬。
以至於麵前這個人那仿佛被壓抑在密封罐內的情緒泄露了一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