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還在地上跪著呢,雖然沒人搭理她,但她豎著耳朵,也把這件事情聽了個大概。
隻是越聽越心驚,越聽越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了問題。
陸辭秋跟十一殿下訂親,就已經把她驚了好幾個月了,甚至直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跟做夢似的不可思議。
她一度以為她兒子做官做到左相,陸家這已經是祖墳冒青煙,達到幾輩子的巔峰了。
但沒想到如今成了皇親國戚,她都比皇上還大一輩了。
現在倒好,除了一個陸辭秋,老二家的也在跟皇家談婚論嫁,談的還是七皇子。
老二媳婦瘋了不成?羅家人也瘋了不成?她們是不是以為錢是萬能的?有錢都能買得到七皇子正妻的位置?那……那得拿出多少錢啊?羅家到底有多少錢啊?
她這個思維有些發散,後麵就有很多話都沒聽見,包括皇後娘娘讓她起來的話她也沒聽見。還是大宮女冰春親自走上前去攙扶她,她這才迷迷瞪瞪地起了身,坐回椅子裏。
再看羅家人跟季淑妃那個親熱勁兒,又看看陸榮軒跑到皇後娘娘身邊蹭了個座兒,皇後娘娘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孩子,直接摟在了懷裏稀罕,陸辭秋都被擠到一邊兒了。
陸老夫人覺得一切都是一場夢,她現在就撐著眼皮,生怕突然夢醒了,她又回到山村裏,守著幾間土房子過日子,每算計著家裏存著的那幾十個銅板能撐幾,還得起大早去看看母雞有沒有下蛋,有蛋就趕緊撿出來,怕被雞給踩碎了。
因為家裏沒有錢,男人又常年生病,存點錢就要去抓藥,所以每到兒子要交束脩時都是她最難的時候。她總是東家借西家借,好話了一籮筐,甚至也沒少許諾,等將來兒子有了出息,考取功名,一定不會忘了鄉親們的幫助,一定會回報鄉親的。
但事實上,打從陸蕭元中了秀才,陸家就從山村搬出來,去縣裏住了。
後來陸蕭元又一路中舉,最後狀元及第,早就把當初在山村裏借過他們銀子的農戶給忘了個一幹二淨。就是那些借走的錢財,也是還留在古縣老家的族親幫著還的。
雖然京城陸府也給古縣那邊銀子了,但縣裏出了丞相這種大官,對於曾經的鄉親來,與其還銀子,真不如兌現當初過的、幫他們一把的承諾。
可惜,陸家全都忘了。
陸老夫人的思維一頓發散,好多這些年都沒再想過的事情在這一刻都想了起來。
她甚至都不明白,為何孫輩議親,能讓她一下子想起來這麼多往事。
好在也沒有人打擾她,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忙,她倒是可以安穩地坐著,吃吃茶點,想想從前。偶爾聽到眾人大笑,她也會跟著笑一笑,但至於笑的是什麼,她也不知道。
江皇後原本就無心理會腦子被驢踢過的陸老夫人,眼下有了陸榮軒坐在身邊,就更想不起來還有陸老夫人這號人了。隻一心一意想著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死,應該也是這麼活潑,這麼會話惹人愛,也長得這麼好看。可惜那孩子死得早,她到如今竟連孩子的樣子都有些記不清了,她真的不是一個好母親。
越是這麼想,就越是把陸榮軒當成已故的十殿下,摟在懷裏一個勁兒地跟陸榮軒商量:“認了本宮做幹娘好不好?你生母裴卿與本宮是舊相識,我們打從你這麼大時就在一起玩耍了。從前裴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後來是你外祖父要去駐守金黎城,才把京中的宅子給賣了。我與你母親分開多年,本以為這輩子不太有機會見得著了,沒想到後來皇上一道聖旨,又把她給嫁回京城。我很高興,每每有宴都會叫上她。就是你跟你姐姐出生時,本宮也是送過厚禮的。軒兒啊,你看,你姐姐是本宮未來的兒媳婦,她現在就跟本宮叫母後了,你不如也叫一聲母後,今後你就是本宮的義子,誰也不敢再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