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夕顏想過了一萬種父親責罰她的法子,包括毒打,包括軟禁,包括送回古縣老家,也包括直接把她給殺了。
甚至她還想過陸辭秋怎麼收拾她,用鞭子抽,用棒子打,送到千秋莊去做苦力,給她下毒讓她這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讓她不孕。
這些她統統都想過,卻唯獨沒想過她父親居然要把她架到火堆上烤。
火已經燒起來了,一支支火把湊到柴火上,幹燥的柴火一觸即燃,燒得劈裏啪啦的。
陸夕顏被下人綁到那個高高的架子上麵,就像一隻宰完的豬,正遭受著火烤。
可豬是死了烤,她卻是活著烤。她正麵朝向火堆,熱浪撲麵而來,眉毛都被燒焦了。
明月堂走出來的人們看著這一幕,有人皺起了眉頭,也有人心中暗暗歡喜,還有人白蓮花附體,輕言輕語地勸著陸蕭元不要動這麼大的肝火,會傷了身子。也說自己好害怕這樣的場麵,不敢看,但卻未說過一句替陸夕顏求情的話。
白蓮花自然是雲婉兒,暗暗歡喜的是素言。
皺了眉的是二房一家,以及陸弘文,還有陸辭秋。
至於老夫人,這會兒正拉著陸蕭元焦急地詢問:“你再說一遍,皇上怎麼罰你的?”
陸蕭元說:“官降至三品,改為代任左丞相,停朝一月,三日後搬離左相府。”
“作孽啊!”老夫人突然一聲大喊,然後嚎啕大哭,“真是作孽啊!這個該天殺的賠錢貨,不但害了你父親,還害了我們全家。我們就要從這府裏搬出去了?老身辛苦一生換來的這座左相府,以後就不歸咱們了?蕭元,不行啊,咱們不能沒有這座府邸啊!咱們要是被攆出去,外頭那些人戳脊梁骨不都得把咱們給戳死?
哎喲,那些個糟老婆子原本就瞧不上咱們山裏出來的人家,可老身不怕她們,老身有底氣。我兒子是左相,正一品大員,隻要我高高地仰起頭,就誰都不敢看低了我。
可是以後怎麼辦?你從一品降到三品了,區區三品,那豈不是望京城裏人人都能踩咱們一腳?人人都能朝著我們吐一口唾沫?”
陸蕭宇有些不耐煩地說了句:“三品官也是官,也不小,沒聽說什麼人敢衝著三品官的家眷吐唾沫的。除非您自己去招惹對方,否則誰能主動討這個嫌?”
“你懂什麼!”陸老夫人哭天抹淚的,“從前我仗著你哥哥官大,沒少在她們麵前擺架子,她們是又瞧不起我又怕我,一個個都憋著一股勁兒,就等著咱們陸家有這麼一天呢!難為你哥哥在朝為官這麼多年,小心翼翼,從不犯錯。卻沒想到到頭來竟栽到這個賠錢貨手裏,我怎麼能不生氣?我怎麼能不怕被她們報複!
你們是沒見過世態炎涼,我可太知道那幫人如何捧高踩低了。
以前我是高的,誰都踩不著我。現在我低了,那不就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腳嗎?
嗚……我不幹,蕭元,我不幹啊!”
老太太說著說著,直接哭進她兒子的懷裏,把雲婉兒都給擠一邊兒去了。
雲婉兒踉踉蹌蹌差點兒摔了,羅書蘭也驚呆了。
眼瞅著這一幕撲在懷裏的母慈子孝,她惡心得狠狠掐了陸蕭宇一把,“你要是敢給我整這出,我就把你皮扒了。”
陸蕭宇也惡心夠嗆,“放心放心,我是不爭氣的兒子,我沒這個待遇。嘔……”
陸老夫人還擱那兒哭呢,完全不理會那個被架在火上烘烤的孫女,隻管抓著兒子的前襟,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