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千絕點點頭,“你說得對,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本王的確是想她了。”
那將士再問:“那殿下,您什麼時候能回去?”
燕千絕看了看四周,重重歎氣。
將士也跟著歎氣,他說:“剛剛百姓們說的那些話,屬下也都聽到了。屬下也是跟著殿下在南地待了許多年的,說實話,南地的氣候咱們都已經適應了。京都那邊幹燥,雖然四季分明,但待起來也沒有南地這般舒適。何況咱們對南地有感情,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咱們種下的,一磚一瓦都是咱們搭建的。屬下七歲就跟著殿下打仗,南地就像我的家。”
燕千絕記得這個將士,“你其實是北地人,是我在金黎城帶出來的孩子。我大你一歲,你在街上要飯,要到了我跟前。我見你穿得不像個小叫花子,就問你為什麼攔住我跟我要飯。你說你要的不是一頓飯,而是今後很多很多頓飯。你說與其這樣生活下去,倒不如為南嶽拚拚命,也替自己拚拚命。你的母親是北地一位富戶家中妾室,整日被正室打壓,天天罰跪,連帶著你也跟著一起跪。都長這麼大了,家裏也沒有給你請先生教你讀書習字。你說指望父親是指望不上的,隻能自己出去闖一闖。闖明白了,才能讓母親有新的生活。”
那將士嘿嘿地笑,“殿下什麼都記得,我以為那麼多年以前的事,殿下早忘了。”
燕千絕說:“都沒忘,這些年一路走下來遇到的人,一個都沒忘了。哪怕有的人中途死去,他們也一直都活在本王心裏。本王的功績冊上,永遠都有他們的一頁。”
那將士還在笑,眼圈兒卻通紅,他說:“這就是我們這些人誓死跟著殿下的原因。跟著殿下,不但生活闖出來了,眼界也開闊了。不管是生是死,都成為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我母親如今生活在望京城,我買了個小院子,還是跟殿下借的銀子,到現在都沒還上呢!她離開我爹時我爹還罵我,但我覺得那都不重要了。他女人太多了,不差我母親這一個。
我本想著,如果以後殿下要長久的駐紮南地,我就把母親接過來。以後打仗時隻要想著母親還在家裏等著我,一定會更有拚勁兒。
但是殿下您別多想,我不是勸您駐紮南地,我知道,京城那邊也離不開您。我師父還是永安縣主,永安縣的百姓也離不開她。何況皇上的意思誰都明白,皇位遲早是您的。
就是覺得南地這邊兒有些可惜了,給誰呢?”
燕千絕揮了揮手,“既然沒得給,就自己留著。隻是南地地盤太小,裝不下本王和永安縣主,咱們還得把這疆土擴上一擴,讓百姓過得更好一些。”
再往前走,就是一處醫館,醫館占的是一個富戶家的宅子。
宅子外牆都已經被水衝沒了,但裏頭有幾幢大房子還是好的。
大夫們就把這裏征用了,用來收治那些至今還沒有痊愈的重傷員。
富戶家裏也沒什麼人了,隻有兩個姑娘和一位少爺活了下來。富戶很會教養子女,家境雖富裕,卻也沒有把孩子都養得嬌裏嬌氣的。三個活下來的孩子就跟著醫館做事,男孩子幫著抬抬病人,兩個女孩子就幫著護理病人,幾天工夫就學會了換藥。
燕千絕到時,一個骨折的病人正在做最後一次正骨,那個給他正骨的大夫正同他說:“忍著些吧,骨頭上的傷,麻沸散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可惜這裏是南地,不是京城,要是在京城的話,你到回春堂去治,人家能在你一丁點疼痛都感覺不到的情況下,把你這條腿給治好。而且還是一次就治好,不需要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你這都是第幾次了?唉,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