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知道柳安青原本想說的“念在”是念在什麼,但同時她也明白為什麼臨時改了口。
原本想要好好清算清算的賬,忽然就沒有了多大興致。
也不知道是因為西高皇帝認錯態度真誠,還是因為柳安青的欲言又止和無可奈何。
她輕歎了一聲,卸去了一身淩厲之力,然後緩緩開口,聲音較之方才也溫和了幾分。
她說:“原本我有一萬個打算想要西高如何如何,甚至我都想過,若西高拒不承認,或是你們自視過高想要與我較量一番。那我必將傾我所能,替我弟弟報仇,讓西高付出你們付不起的代價。但是如今……罷了,談談補償吧!”
西高皇帝鬆了一口氣,趕緊道:“縣主您說,無論怎麼賠償,朕都是願意的。”
陸辭秋點點頭,忽然看了柳安青一眼。
柳安青一愣,下意識地往西高皇帝身邊站了站,還把小皇子摟在了懷裏。
那樣子像是怕極了陸辭秋對她怎麼樣。
陸辭秋苦歎,隻道多年過去,所有的事情都反著來了。
曾經柳安青那麼不願去西高和親,當陸蕭元提出這個建議時,她應該也這樣怕過的吧?
但是現在她卻不再害怕去西高,而是害怕跟西高皇帝分開,害怕回到南嶽來。
她已經愛上了自己的丈夫,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南嶽了。
陸辭秋看向燕千揚,隻見燕千揚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然後起身離席,再也沒回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對那西高皇帝說:“我這個人,睚眥必報,西高國師害我一次,斷沒有輕易就原諒的道理。懷北軍的下場,想必北月香也都同陛下講過了,不瞞陛下,待大年過完,我必然會去一趟懷北。到那時,南嶽與懷北之間,也定要分出個高低勝負。
方才我說過,如今我與西高不談報複,隻說補償。
但我又不缺什麼,西高國力尚且不如我二嬸的娘家,你們給我金錢方麵的補償,我也是不太能看得上的。
所以我要的補償與金錢無關,甚至與我自己都無關。
我沒什麼可要的,便替南嶽要一些吧!”她看向老皇帝,笑笑問道,“讓西高成為我南嶽屬國,父皇母後意下如何?”
老皇帝哈哈大笑,他覺得今天晚上他就是在撿漏。都沒幹啥,閉眼睛撿好處啊!
“父皇都聽你的。”他話說得十分漂亮。
江皇後也附和道:“母後也聽你的。”
陸辭秋也滿意了,“既然父皇母後都聽我的,那就按照我說的,西高附屬於南嶽,稱藩納貢,年年繳賦。每一任國君皆要受我南嶽冊封,對我南嶽君主行朝拜之禮。
西高皇帝,你可願意?”
西高皇帝愣住了,附屬?稱藩納貢?年年繳賦?
這意思就是說,西高除了擁有一個國名、擁有自己的領土和子民之外,一切都要依附於南嶽。雖名義上擁有獨立主權,但實際上,無論軍事還是經濟上,都要依賴南嶽。
他這個皇帝雖然還是皇帝,但卻再也不能跟南嶽和懷北平起平坐,還要向南嶽俯首稱臣。
他們家族堅持了一百多年的驕傲與獨立,就要在他這一代被葬送掉了嗎?
他苦著一張臉看向陸辭秋:“縣主方才說罷了的,說不談報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