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想起這件事,邊野當時就事論事跟我講這句話時,我忽略掉他沒有叫“曉辰”,而是“唐曉辰”。就像討論故事裏一個主角,一個需要被指代的代名詞。但是我當時有點亂,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唐曉辰和王釗回來後,可能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問了句你們幹嘛呢。
見我們一人一個吊床,誰也沒話,就算了。
邊野起身把吊床讓給唐曉辰,唐曉辰不用,想去下麵水邊看魚蝦,邊野就帶著他往坡下走。
頓時這邊就隻剩我倆,我捧著書蓋在臉上。屏蔽視覺後清風綠葉,蟬鳴溪水的感受力就被放大。我正跟那兒享受大自然呢,倆上的書就被拿起來了,日光一片刺眼,我趕緊攏住眼睛眯了眯。
我正上方,是王釗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剛才曉辰勸我。”他,“早上你跟他道歉了?他讓我別跟你生氣,大家好不容易出來玩一回,不要被咱倆弄砸了。還有,你早上道歉也沒跟我一聲,你總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在那邊拿喬,你轉頭就跟別人服軟。要不是曉辰跟我,你是不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打算跟我強到底?”
“曉辰曉辰,一口一個曉辰你煩不煩?”有點火大。或許是剛才邊野的話給了我某種心理暗示,現在王釗一提他我就特敏感。
“又來,你就是在我麵前非要挺住你那股子傲氣,不低頭,不服軟,即使心裏頭知道不對,也不肯多一個字。你有意思嗎?”
我呼啦一下坐起身:“你有意思嗎?啊?”
我不想跟他吵,起身往另外一邊走,被王釗從後頭扯住。我聽他歎了口氣:“行了,林月,你知道我不會真的和你生氣。我承認,我有時候也……我就是犯軸。”
我承認那一刻我心軟了一下。
他見我沒話,就把我緩緩拉過去,攏在懷裏:“別生氣了,啊?咱們今開開心心的,下午還要吃烤肉,你板著一張臉,多難看,是不是?”
王釗還在那邊跟我聲話,邊野拉著唐曉辰從另外一頭回來了。似乎是看到我們挨在一起,邊野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曉辰則歪著頭定了一下,高興地捧著礦泉水瓶子給我們看他捉的蝌蚪,還有銀魚。
“邊野幫我捉的。”唐曉辰笑得時候露出兩顆虎牙,看上去十分真燦爛,“我都好多年沒有捉過蝌蚪了。”
我不得不憑心而論,這孩子,如果不是後來發生那件事,他真的非常討喜。
但不知為什麼,我看向他身後笑而不語的邊野時,我總覺得他們倆的性格不像那種能走到一起的戀人。倒也不是性格差地別導致的,或許是他們之間,我感受不到那種戀人的磁場和默契。
“差不多出發了吧,還有一時山路。等到地方差不多下午兩點,沿著湖邊走走放鬆一下,三四點能吃上烤肉,黑之前能回到家。”
我們都表示讚同。
這一回換成邊野開車,唐曉辰做副駕駛,我和王釗做後邊。
車發動的時候,王釗靜悄悄牽住我的手,攥在掌心裏。熟悉的溫度讓我一下有點酸。我將目光投向窗外被陽光照射翡翠的十萬大山,盡量不動聲色,不表露情緒。
到山中胡泊的時間和邊野估計的差不多。
我因為家裏父母喜歡吃烤肉,練就一雙好手藝,便主動承擔烤肉活兒。每次烤完時,我會習慣性給王釗留一些出來,和大家吃的分開,這是我大學畢業後就養成的的習慣。
王釗在一旁拍照,一扭頭看見我正往盤裏放,估計勾起他什麼陳年老舊的回憶,有些動容,走過來從我身後抱住我。
“月月,好像好久沒吃你的烤肉了。”
“嗯,這不是要吃上了。”我應他。
他低頭在我脖子上吻了一下,沒話。
“邊兒去。”我縮了下脖子,有點癢,“幫忙把折疊桌和椅子擺好,讓邊野和曉辰也來幫忙。”
王釗便伸了個懶腰過去了。
我從身後遙遙打量他的身影。王釗雖這些年養成一些市儈的壞毛病,但他本是本性純然的人。心裏藏不住事兒,直來直往不虛偽,這也是當初我喜歡他的很大一個原因。他喜笑顏開時,那種鋪張的親和力與英俊的外貌,更是讓他看上去十分迷人。
我挪開目光,正對上不遠處正牽著唐曉辰往過來走的邊野。
我皺了皺眉。
邊野和王釗,憑我直覺來講,是完全不同的性格。邊野這個人,他眼中藏了很多事兒,大多時候,真的很難看透。
他似乎永遠不把什麼事兒放在心上,但又似乎,不是那樣的。
湖水如鏡,蒼穹如洗。吃過烤肉後,我們四個人都十分滿足,躺在湖邊巨石上沐浴太陽,偶爾看飛鳥從頭頂飛過。
顯然邊野很不入戲,他我們這樣其實很容易被鳥屎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