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所預料,沈陌伸手去拿聽筒的手有些發抖,不安地,忐忑地,提起聽筒緩緩放在了耳邊,沒有出聲。
“謝依林,是我,沈陌是不是在你這,你可不可以帶她來凱樂酒店來,我求你了,我有話跟她說,我聯係不到她,我等……”著急的語調甚至帶著哀求,熟悉的聲音在吵雜的配樂人聲中顯得迫不及待,話沒說完,就被慌亂的掛斷,沈陌垂手,仿佛在某處有些細微針紮般地疼痛傳來,細小的針眼被不斷充氣放大,撕扯出淋漓的血洞。
她聽到掛斷前聽到的那清晰的女聲帶著隱忍:“良辰,爸爸叫我們,你在給誰打電話?”
大風四起,未關嚴實的窗戶,重重地拍擊,發出震耳聲響,讓人莫名心驚,屋中站立的女子,微低著頭,像是做了某個重要的決定,眼眶微紅。
“許良辰,為什麼不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還有你的未婚妻……”
凱樂酒店門口的小花園,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斯文清秀的五官,帶著與生俱來的溫柔,隻是此刻卻因為眉間的焦灼而失去了原有的溫潤,不停地張望著馬路對麵,試圖在匆匆行人中看到一張自己連睡夢中也記得清晰的臉,溫婉的,暗藏著淩厲的,還有哭泣的,甚至憤怒的眉眼。
天色漸暗,賓客已經陸續進場,站在前門小花園裏的男人分外惹眼,訂婚宴的主角站在外麵不進場,像是在等人,賓客中有好奇地也望向馬路那頭,直到望穿秋水,也沒看到什麼大人物,隻得整理了著裝,姿態高雅地入場了。
天光隱去,燈光四起,路燈下的男人顯得有幾分寂寥,穿得那般得體,卻無端讓人覺得落魄,內場隱約傳來舒緩的樂曲,也因刮的沒有節製的風讓這一切都看著有些淒涼,或者最淒涼的大概是某人的內心吧……站在牆角,捂著嘴痛哭的女人,穿著華麗的白紗禮服,頭上帶著閃亮的王冠,內心卻黯淡如塵土。
“為什麼……嗬嗬,為什麼呢!”女子隱忍的反問,帶著一絲瘋狂地苦笑,在這大雨將至的六月傍晚,她的心像是沒有依托的重物,直直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直到她的視線裏突然闖入的身影,曲婉婉一瞬呆愣,沈陌,你果然還是來了!
站在圍牆兩頭的兩個女人,無聲對望,一個麵無表情,一個目露陰狠,她們都沒料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見,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在白色西裝的男人身上,看著他反複地來回走動,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沈陌突然就心生了平靜。
這麼久,她大概終於明白,對於許良辰來說,他永遠隻會去看自己想要看的人和事,不留一絲後路,所以當年才會分開的那麼徹底,因為我們都沒能退後一步。
沒能看清,退後一步之後,會不會有什麼不同,隻是倔強地往自己以為的道路上,越行越遠。
“哭什麼?曲婉婉,你今天可是最漂亮的女人,你是許良辰的未婚妻……”曲婉婉輕輕擦掉眼淚,看著另一頭看向自己的女人,目光中終於露出了陰狠:沈陌,你明明來了卻不見他,是在可憐我嗎?嗬,我曲婉婉要的男人,不是你願意送人情給我,我就會接受的,我會讓許良辰徹徹底底屬於我,而你……會嚐到我今日所受的一切痛苦。
強烈恨意的目光,讓沈陌隻能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禮服,仍是上次去參加同學會時候穿的那條,黑色總是帶了些冷酷地偽裝,那大概便是自己需要的。
大風吹來,沈陌從心裏生出一股涼來,她本想光明正大的來參加婚宴,想表明即使她來了,也隻是眾多賓客中的一人,不能改變什麼,可是看著許良辰在等自己時,那逐漸變得絕望的眼神,她的心有了動搖。
另一邊的曲婉婉,整理了自己的表情,重新帶上了笑意,看了沈陌一眼,沈陌一愣,想起許良辰說的那句,因為她像你……突然就哽了喉:“真的……很像呢!”
不過二三十米的距離,沈陌卻覺得山遙路遠,她看著曲婉婉微笑著抓起許良辰的手,不知道說了什麼,男人的麵色一變,匆匆往酒店大門走去,沈陌看到曲婉婉回頭望著自己,笑得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