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的鄉試每三年一次。
三年間隔之內,每個應試的秀才都必須提前取得參考資格,由本府的學政組織的歲試,就是一次資格考試。
考試不合格的生員,不僅不能參加應屆的鄉試,還會失去書院求學的資格。
江婉坐在馮吏返回縣城的馬車上,心思卻一直停留在李延睿寫來的那張薄薄的信紙上。
信裏隻交代他歲試不過,已經準備尋一個私塾坐館暫時不回家了,輕描淡寫的幾個字虛浮無力,已經亂了章法,唯有落筆處‘勿念’二字,沉重無比,飽含了他對家人的愧疚和自己正努力承受著的委屈、不甘還有些許掙紮。
但顯然一切都是徒勞。
沒拿到三年後的鄉試入場券,還可以再考,但失去了書院求學的資格,就意味著學識無人指點,攻讀也無法做到心如旁騖。
很大程度上意味著李延睿已與科舉仕途無緣。
就算他賦異稟,又肯花費比別人多千倍萬倍的勤奮,勉強中舉那日,或許早已兩鬢斑白韶華不再,終歸是要蹉跎一輩子了。
這對一向心高氣傲的李延睿來,實屬沉重的打擊。
江婉倒是不擔心他在讀書一途上賦不如旁人,畢竟按原著的走向,李延睿也沒有參加三年之後這一屆的鄉試,後來還不是一樣秋闈高中?
但是因她的原因,原著劇情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走向。
原劇情裏,李延睿並沒能參加此次歲試,自然也不會受到學識不合格的打擊,哪怕停學三年,之後仍然一舉獲得鄉試資格,並順利拿下秋闈。
也正是因為這樣,江婉擔心過家裏所有人的出路,唯獨沒有擔心過李延睿的。
自回書院之後他寫信回來,不僅有彙報學習進展,也時常請教世俗人情及四時農事,與家人的關係親近不少不,留在家裏潛移默化的這兩個月,肉眼可見他的格局大了很多,心氣兒也更足了。
偏偏就在他意氣風發、信心滿滿的時候,‘歲試不過’這個評定,仿佛一記悶棍,幾乎能將人一棍打死!
書本上的知識有疏漏可以再學,三年之後再等三年也不是個事兒,但心氣兒折了卻非同可。
不少一蹶不振的實例讓江婉不得不憂心忡忡。
沒有她的參與,李延睿尚且能一帆風順,如今在她的支持下,他重返書院,結果卻可能蹉跎一生。
雖然還不明白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江婉最不想看到就是,因自己到來的因由而毀掉李延睿一輩子。
跟李家人相處的時間雖不長,但她已經不知不覺中將自己代入了原主江氏的角色,不將這些孩子全都視若親生,但一家子努力活著的勁頭,很令她動容。
“嬸子要不要下車活動活動手腳?”
馮吏實在忍不住出聲的時候,從柳鎮到縣城的路途已經過半,由始至終,江嬸子一言不發不,就連姿勢都維持不變。
這一路顛簸,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經受的住的!
馮吏勒了勒韁繩,讓拉車的馬慢慢停下,將縣衙裏分派的敞篷馬車靠邊,摸出一個隨身的水壺遞了過去。
“嬸子別擔心,李家二哥雖此時時運不濟,但勝在年輕,這一科趕不及下一科中舉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