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府地處一馬平川的平原,實在沒什麼值得一觀的名山大川,勉強值得一去的也隻有積雲山上的積雲寺。
所謂的積雲山,不過是處地勢比較高的山丘而已。
倒是山上的積雲寺氣勢恢宏、香火鼎盛,與府城書院相隔不遠,一檀香、一書香獨領風騷,頗有幾分居高臨下之勢。
相傳這座古刹已有好幾百年的曆史,就連沿途道路兩旁的密林,都是高聳入雲的參古木。
原本這積雲寺就是江陵府城達官貴人們休閑、避暑的首選之地,往日人來車往絡繹不絕。
但這些日子因為血手幫的事情,鬧得城裏城外全都雞犬不寧,府城連接積雲寺的這條路才終於安靜下來。
整條路黃土墊道,雇來的青油馬車獨行其間,木質的車輪在粗礪的砂石上摩擦,時有顛簸,木製的軸承有些不堪重負,發出沉重的吱嘎之聲。
單調而枯燥的聲音周而複始,襯得這條路越發幽深。
車廂裏的假夫妻危襟正坐,除了上車前那個簡短的開場白,沉默之後兩人全程再無交流。
江婉感覺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哪怕一直在心裏不停的念叨:這隻是任務。
但始終縈繞在身旁的這一股陌生卻又淩厲的氣勢,終究令她無法做到心如止水若無其事。
之前她急於隔開自家與祁將軍一行的距離,怕的就是自己的秘密不保。
這人做祁將軍時,渾身上下透出的都是凜冽,仿佛一柄開封的寶劍,令人不敢靠近,特別是那一雙犀利的眼,似乎能看透一切偽裝和隱瞞。
如今他再添一重潢貴胄的身份,鋒利中又添沉穩,讓人更摸不著深淺。
哪怕此刻隻是身著普通的綢緞衣服,那宛若成的逼人氣勢仍然自帶壓迫感,讓人想忽視都難。
“我有那麼嚇人嗎?”
就在江婉暗搓搓的一再避讓,整個人都快要貼到馬車壁上時,身邊的人猝不及防的開口了。
與以往冷冰冰的聲音不一樣,這次低沉的聲音微微上揚,帶了幾分戲謔的味道。
祁衍之其實剛出門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這次的行為不妥了。
雖然他在江陵府熟識的女性隻有江婉,而且這件案子還牽涉到了李家人,作為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她的確是配合自己采取這次行動的最佳人選。
但到底對方是一個沒了丈夫的孀婦,如今這般與自己出雙入對難免拘謹,是自己破案心切,一時情急有欠考慮。
不過此時見她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樣子,心裏又不由得暗暗好笑。
這個江婉著實與眾不同!
當初自己還隻是祁將軍時,這婦人就急切想與他們一行人劃清界線,一再想要往外轟人,但照顧得還是熱情又周到。
他當時倒沒往心裏去。
後來自己揭開了欽差的身份,周遭全是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人,沒成想與自己相熟的李家人反倒躲得遠遠的,哪怕他現在與江婉同乘一車,平日裏看似精明的人,卻連一句話都不。
“孫家獲罪,望江樓暫時無主。”
想了想,祁衍之還是主動開口了。
這幾日事務繁多,還騰不出手來處理望江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