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點工程如何成了“豆腐渣”(2 / 3)

田曉堂說:“去田荷街。”

甘來生問:“田荷街怎麼走?”

田曉堂朝薑珊努了努嘴,笑了笑,說:“你問薑局長吧。這是薑局長的地盤,她剛才就說過,這縣城裏沒有哪塊地方她不熟的。”

薑珊卻麵露難色,說:“什麼田荷街?戊兆有這條街嗎?你該不是信口編個街名,來逗小女子開心吧。”

田曉堂說:“哪能呢。我告訴你吧,這田荷街,田野的田,荷花的荷,這個街名在100多年前就有了,幾乎和戊兆縣名一樣古老。”

薑珊說:“是嗎?我還真不知道呢。這街名隻怕早已廢棄不用了吧。”

田曉堂嘲笑道:“我剛才說你把海口誇早了,你還不相信。”

田曉堂讓甘來生將小車熄了火,等薑珊打電話去找人打聽古老的田荷街現在何處。薑珊先打114查詢,未果。又接連找了幾個同事、熟人,都是一問三不知。薑珊犯難了,蹙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再問誰能夠問出個結果來。田曉堂就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竊笑。笑夠了,才提醒她說:“你問問方誌辦的人吧。他們平時的工作就是研究曆史沿革、地理區劃什麼的,說不定清楚呢。”

薑珊將頭猛地一拍,眼睛一亮,說:“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正好我有個女同學在那上班。”馬上打那個同學的電話,同學聽罷,想了想,卻也說沒聽說過。不過她還是給薑珊留了一線希望,說馬上去請教一下方誌辦已退休的一位老同誌,要薑珊等著她的電話。

田曉堂搖著頭,歎道:“真沒想到啊,一條田荷街,才不過百年時間,居然就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了,找不著了。”

好在薑珊那個同學很快就回了電話,說在老同誌那兒終於問到了,田荷街的街名在30多年前就更改了,它的位置在現在的勝利路附近。

趕到勝利路後,田曉堂讓甘來生開著車在勝利路上來回跑了四趟,也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地方,不由有些泄氣了。薑珊忍不住好奇,問:“田局長,你究竟想找什麼呀?”

田曉堂詭譎地一笑:“暫時保密。”他不死心,又讓甘來生把車開進路兩邊的支街小巷。在巷道裏穿來穿去,穿行了一個多小時,方才瞧見一座看似古色古香實則破舊灰暗的磚木結構小平房。在周圍高樓大廈的映襯下,這座小平房顯得特別低矮,特別紮眼,讓人難免心生疑竇:這麼一棟老古董,咋還沒扒掉呢?田曉堂讓甘來生把車停在小平房附近,對薑珊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座房子就是我今天要去的地方。”

薑珊滿腹狐疑地跟著田曉堂下車,往小平房前的院子走去。遠遠地,就看見平房前掛著一塊醒目的白底紅字匾牌:××社區活動中心。走到跟前細瞧,才發現門楣上方有三個暗淡的浮雕大字:鄭良祠,又發現門側有一塊小牌子,上麵“文物保護單位”幾個字依稀可辨。田曉堂興奮得大聲叫起來:“沒錯,就是這兒了。”

薑珊卻越發狐疑,問:“鄭良祠?鄭良是誰呀?”

田曉堂說:“你真的不知道他?”

薑珊聳聳肩,咧咧嘴,說:“不好意思,我確實不知道。”

田曉堂的表情變得肅穆起來,說:“那我就告訴你,這個鄭良是戊兆曆史上一位著名的清官、好官。我覺得,每個戊兆人都應該記得他,每個為官者還應該向他學習。可惜,當代人都患了曆史健忘症,僅僅是百年前的事情,早忘得一幹二淨了。”

聽他這麼一說,薑珊越發慚愧,說:“戊兆曆史上還有這麼個響當當的人物,我居然一無所知,真是失敬,失敬啊!”

田曉堂介紹道:“鄭良是光緒十九年,也就是公元1893年到戊兆任縣令的,1899年才離任。他在任六年,革舊布新,清正愛民,辦了不少實事,比如他抓綠化、建水庫、興水利,成效卓著,極大地緩解了本地老百姓的旱澇之苦。他不徇私情,執法如山,反貪腐不畏高官強權,更是深得民心,被稱作‘硬頸縣令’。他卸任時,僅僅帶著兩箱行李,戊兆百姓萬人空巷,趕去送行,攀轅臥轍,依依難舍,送行的隊伍一直擺到城北五裏之外。鄭良被老百姓的深情所打動,動情地對送行的百姓說,知縣雖去,百歲後魂魄猶思戊兆。又指著路兩旁的小榕樹說,這500棵榕樹是我和大家一起栽下的,我下次回來探望各位,想必已是枝繁葉茂,到時你們就帶上自家釀的米酒來,請我在這樹下高高興興地喝上一碗。他說完這些話,周圍早已是一片啜泣之聲。”

田曉堂說到這裏,薑珊已聽得唏噓不已,說:“這位先賢不過是一介封建官吏,尚有這樣的境界和情懷,真是令人景仰啊!”

田曉堂浩歎一聲,說:“可惜啊,當年鄭良在城北栽的那500棵榕樹,我剛才問過你,你說沒有,看來早已被砍伐一空了。還有鄭良當年親自命名的田荷街,是個多麼富有詩意的名字啊,現在卻變成了什麼狗屁勝利路。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當年鄭良修築的眾多水庫、水渠如今仍在澤被後人,戊兆的森林覆蓋率高達40%,也得益於鄭良當年植樹造林打下的基礎,可對這位造福戊兆眾生的先人,後人早已喪失了集體記憶。要不是當年人們為緬懷鄭良而修的這處簡陋的鄭良祠尚能保存下來,要不是戊兆縣誌對這位好官還有比較詳盡的記載,鄭良隻怕真要化作曆史的塵煙,一絲痕跡都無處覓尋了。我若不是從市圖書館裏讀到戊兆縣誌,又哪能知道戊兆曆史上還有這麼一位愛民如子、鐵骨錚錚的官員呢?”

薑珊說:“唉,健忘恐怕是人類的本性吧。好在,這位叫鄭良的先人並不會在意身後是否名垂千古。”

兩人走進平房,隻見裏麵有大約二十來位老人,圍坐在五六張木桌旁,或下象棋,或打撲克,或搓麻將,屋子裏吵吵嚷嚷,十分熱鬧。一個莊嚴的紀念之地竟成了百姓打牌消閑的場所,田曉堂覺得十分不妥,卻也無可奈何。兩人進屋後,也沒有人搭理他倆。在屋內轉了一下,發現陳跡不多,唯一能看到的是一副鐫刻在木柱上的楹聯。那楹聯是這樣寫的:

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

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