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的三月三,壯鄉子民是這樣走向歌舞愛情的聖壇:“青衣白拾騎青馳,淺淺平蕪淡淡風。’蠟髻蠻姬鬥歌處,四山純碧木棉紅。”(黎簡《歌節》)青年男子騎著青媳大馬,穿著白拾青衣;正當年華的阿妹梳著雲鬢蠟髻,蠻腰細動,晃響一身銀飾。見麵歌,邀請歌,盤歌,愛慕歌,盟誓歌,送別歌,回響在紅棉圍繞的山崖。那一天的豈州,綠湧歌如海,風起無塵沙。在繡球、手絹的互送之後,小夥子開心地挺直了腰杆,俊朗如高高的木棉;大姑娘羞答答地微閉著大眼,睫毛下的粉臉爬滿木棉花般的紅霞。
明朝的一段日子,豈州人民在戰亂之中掙紮,一切都被戰爭所擾亂、破壞。而生生不滅的依然還是木棉樹下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木棉樹最高,花紅像火燒,紅棉紅到老,哪怕狂風搖!”(《燎歌·唱離亂》)
唐代李商隱的一首《李衛公》,錄下了一千三百年前木棉花裏的歌聲,昭示著一千三百年前的嶺南早已山歌如海,深深吸引著中土的詩人:
絳紗弟子音塵絕,
鴦鏡佳人舊會稀。
今日致身歌舞地,
木棉花暖鶴鴿飛。
李衛公是李商隱的摯友,唐武宗時期的宰相李德裕。李德裕身出高門,所以李商隱稱他為“絳紗弟子”。李德裕在朝廷的“牛李黨爭”中輸得精光,連降九級,貶官海南。天涯海角,音銷塵絕。到過廣西的李商隱是了解嶺南人能歌善舞的。老兄,你今日置身其間,聽到南蠻唱山歌了嗎?此時陽春三月,嶺南該是木棉花開,歌好人湧了吧?你在那裏想我嗎?你思念長安嗎?你牽掛久日不見的“鶯鏡佳人”嗎?置身歌舞地,花枝飛鶴鴿。是李衛公在思念長安?還是李商隱向往木棉花暖鶴鴿飛?李商隱無題詩的朦朧風格,總是讓人們的理解撲朔迷離。
在豈江一條支流的邊上,有一座頂獅山,山上有一棵挺拔的木棉,枝頭是豔麗於藍天白雲下的花朵,樹下沉積著六千年前豈州人火紅的原始生活,這裏就是頂獅山文化遺址。遺址的發現挖掘為中國史前考古的一個重要收獲。頂獅山文化遺址以其豐富的文化沉積、完整的文化層位和當時我國南方唯一的史前人類居所,躋身“1997年中國十大考古發現”,被命名為“頂獅山文化”。山丘平緩,古人吃剩、丟棄的甲殼連綿成堆。六千年前的這個山坡也有木棉嗎?當考古工作者在木棉樹下躬身挖土,扒開一層比一層古老的曆史,有沒有發現一朵飄然落於遠古春風裏的木棉?那木棉花瓣有沒有像今天的一樣紅豔?蓬頭垢麵的豈州人是不是圍著木棉跳舞踏歌?踏歌起舞的時候是穿著蓬鬆的草裙,還是戴著鮮紅的木棉花冠?是揮舞著半截樹枝哼哼哈兮,還是像澳洲毛利人一樣大吼一聲,伸吐又寬又長的舌頭?……“花在枝頭朵朵乖,蝴蝶來朝圍成排……”據說這是一首很古老的木棉花歌,它會不會是頂獅山人在木棉樹下開山拓土的傑作?
三百年前的三月三,壯鄉子民是這樣走向歌舞愛情的聖壇:“青衣白拾騎青馳,淺淺平蕪淡淡風。’蠟髻蠻姬鬥歌處,四山純碧木棉紅。”(黎簡《歌節》)青年男子騎著青媳大馬,穿著白拾青衣;正當年華的阿妹梳著雲鬢蠟髻,蠻腰細動,晃響一身銀飾。見麵歌,邀請歌,盤歌,愛慕歌,盟誓歌,送別歌,回響在紅棉圍繞的山崖。那一天的豈州,綠湧歌如海,風起無塵沙。在繡球、手絹的互送之後,小夥子開心地挺直了腰杆,俊朗如高高的木棉;大姑娘羞答答地微閉著大眼,睫毛下的粉臉爬滿木棉花般的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