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豪賭(3 / 3)

馮旺龍心裏癢極了,不知賭哪個才好,跟隨他們團的導遊也不斷地勸著他們,不要活得太累呀,玩一玩嘛。賭場大堂經理的眼睛在馮旺龍身上瞄了好久,直到引起了馮旺龍的注意,他才走過來,虔誠地給馮旺龍行了個鞠躬禮,喚了一聲:“馮先生,您好。”

從來沒人對馮旺龍叫先生,他以為聽錯了,左顧右盼幾下,發現身旁沒有別人,才把眼光再次投到大堂經理身上。大堂經理正笑眯眯地瞅著他。

“你叫我嗎?”馮旺龍問。

“難道您不是馮旺龍,馮先生嗎?”大堂經理一副天真的樣子,歪著腦袋問。

“你怎麼認識我的?”

大堂經理掏出了一張照片,問道:“這是不是您父親年輕的時候。”

“是又怎麼?照片怎麼落到了你的手裏?”

大堂經理立刻熱情百倍,拉住了馮旺龍的手,激動萬分地說:“在這兒遇到你,真是太巧了。你知道嗎?你父親是我父親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馮旺龍糊塗了。

“是啊,打錦州時,我父親是國民黨的營長,兵敗潰退的時候,腿上中了彈,是你父親收留了我父親,幫助治傷,還送過了封鎖線。這張照片就是他們分手時,你父親送給我父親的。”

“我怎麼沒聽說過呀?”馮旺龍對這種巧合感到吃驚。

“大陸的政策我們也略知一二,窩藏國民黨軍官,是不得了的事情,會被當成叛徒、內奸、特務,你父親當時在村裏當書記,敢說嗎?”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怎麼會認識我呢?”馮旺龍問道。

“現在通訊這麼發達,很容易打聽到的。我父親本想去大陸答謝你父親,沒想到你父親過世了,你又在獄中,一直拖到現在,還沒成行。昨天接到通知,接待大陸的客人,我一看導遊手中的名單,有來自野杏鎮的馮旺龍,一猜就知道恩人來了。你知道不知道,我高興得一夜沒睡,你看看,我現在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遠隔千山萬水,說得如此準確,看一看大堂經理的眼睛,確實分布著一道道血絲,馮旺龍沒有理由不相信。大堂經理立刻往家裏打電話,不多久,來了位老者,見麵就要給馮旺龍跪下,馮旺龍忙把老頭扶了起來。老者抹著眼淚說,你父親活著就好了,我把他接到澳門,我們老哥兒倆好好聊聊,可惜呀,他沒這個福分。

馮旺龍的眼圈紅了,父親的模樣又浮現在他的眼前,遙遠的仇恨重新出現在他的心中,他似乎看到了嶽山丘活活氣死父親時的情景。好在大堂經理看出了馮旺龍悲戚的神態,及時地製止了他父親有關生死的話題。馮旺龍又高興起來,他沒有想到在澳門能有這樣的偶遇。當著老者的麵兒,馮旺龍和大堂經理結為異姓兄弟了。

參觀的時間是有限的,眼看著要到時間了,大堂經理勸著馮旺龍:“玩一玩吧,試一試手氣,來到賭城沒有不玩的。”

“好吧。”馮旺龍說。

“多換一點籌碼,我準能讓你贏。”大堂經理壓低嗓門說。

馮旺龍豪爽地將身上所有的美金全換成了籌碼,不多久,老虎機就吐出了雙倍的籌碼,轉眼之間,馮旺龍就贏了一百萬美金。一百萬美金,八百多萬人民幣,比他挖出鉬精還痛快,若不是大廳裏很安靜,周圍的人又很文雅,馮旺龍非高興得喊出來不可。

籌碼換回了他的本錢,贏來的錢賭場卻不肯付現金了。大堂經理忙過來解釋:“贏走的錢,澳門政府要上稅,我們要辦相關的手續,你把你的賬戶告訴我,你沒到家,這筆錢就已經轉到你的賬戶上了。”

大堂經理用一種親兄弟才會有的眼神,肯定地望著馮旺龍。出了賭場,馮旺龍心裏還不托底,導遊告訴他,澳門的賭場是合法經營,最講信譽,放心吧。

迫不及待地回到野杏鎮,盼望多時的驚喜正在等著馮旺龍,一百萬美元早已彙至馮旺龍的戶頭上。太興奮了,太誘惑人了,馮旺龍的賭癮被勾了出來。他無心打理礦山,與澳門新結拜的弟兄通了電話,將手中七千萬流動資金全部兌換成美元,彙入珠海的一家銀行,然後乘坐飛機,不消半日,就到了澳門。

馮旺龍做夢也沒有想到,七千萬賭資,幾場過後,還沒過足癮呢,就輸了個一幹二淨。馮旺龍當時就傻眼了,找他結拜的異姓兄弟,兄弟聳了聳肩,表示出愛莫能助的樣子。遠在異鄉,分文皆無,馮旺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不相信自己手氣怎麼這樣背,開始贏一百萬美元的時候,他及時地收,就不會是這個結果了,他太貪圖玩大的了,輸得個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站在身旁的服務生們,眼看著小費無望了,動手摘下了馮旺龍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用做抵押。

大堂經理,那個異姓兄弟還算有點人情味兒,自己掏錢,替馮旺龍買了機票。送馮旺龍去機場的時候,大堂經理無奈地說:“兄弟,不要怨我,上一次我在上機房操縱設備,讓你贏了錢,事後被大老板發現了,差一點炒了我的魷魚,我沒法再幫你了。”

“兄弟,我怎麼能怨你呢,隻要家裏有鉬礦,我還會回來的。”

大堂經理似乎有點良心發現,他勸著馮旺龍:“賭也是玩,玩的事兒,何必認真呢,成了賭徒,沒個救了。”

馮旺龍振振有詞地說:“我們老家有句話,叫勸賭不勸嫖,我知道你的好意,不把本錢撈回來,我絕不罷休。”

飛機起飛了,機上供應了午餐,解決了馮旺龍身無分文的尷尬,可是出了首都機場,回到野杏鎮還有將近千裏的路呢,馮旺龍犯難了,沒有錢寸步難行。厚著臉皮,坐上了到北京站的大巴,乘務員起票時,他謊稱出機場時被人掏了包,拿出機票做佐證,乘務員相信了,免了十五塊錢的車票錢。到了火車站,想混進檢票口,鐵路警察卻黑著臉,拎出馮旺龍,說他西服革履人模人樣的,還幹這種勾當。馮旺龍爭辯道,來不及了,上火車補票。警察大聲吼道,就在這兒補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