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業因為縣裏有了擔保公司而漸漸的活了起來,而與之相配套的各項工程也開始有了新的生機活力,不管是基建、道路、加工、物流甚至個體經營業,也有了回暖的跡象。
這對燃翼來說自然是好事,但活經濟的同時,也會活躍另一部分人,經濟低迷的時候,他們會消沉,而經濟一旦出現複蘇苗頭的時候,他們便像是結束了冬眠的動物,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這部分人便是社會的汙流。
在燃翼,高利貸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是比較盛行的。特別是在擔保公司成立之前,很多個體經濟和中小企業為了繼續生存下去,不得不借用高利貸。但他們低估了高利貸的威力,以至於最後成了驢打滾、利滾利的時候,他們無法償還,而由此導致的一係列社會問題和刑事犯罪也隨之而來。
擔保公司的成立並沒有徹底消除這種現象,中小企業通過擔保公司拿到的貸款畢竟是有個上限的,而企業為了盡快營利,又有一部分‘放心款’使用,以前不敢涉足高利貸的人,也開始把目光聚集到了他們身上,雖然額度不大,但風險是同樣存在的,時間一長,必然會引起更多的社會不和諧因素。
當然,高利貸並非隻是局限在企業貸款方麵,很大一部分也流入了賭博業。可以說,賭博業的發展是跟高利貸息息相關的,甚至於沒有了高利貸,賭博業就沒法進行下去了。
正是賭博這種現象,滋生了很多社會問題,以至於把燃翼的社會環境汙染的一塌糊塗。暴力事件層出不窮,甚至於前幾年鬧出人命也不再稀奇。
任何事情不怕有,就怕普遍存在。老百姓都會有一種錯誤的觀念,就是存在即是合理。
在燃翼,高利貸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而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個產業了。雖然它存在,但並不合理,而且不合理程度已經觸及了法律,隻是很多事情,普通老百姓不知道罷了。
不僅如此,中小企業有了回暖跡象以後,社會治安環境日況俱下,起初王青山沒搞明白怎麼回事,但慢慢的他發現,每三起社會治安事件中,至少有兩起跟暴力搶奪工程有關係,當然,這種暴力搶奪雖然以前也有,但卻沒有現在的這麼嚴重。
燃翼跟許多地區一樣,每個地方都有那麼一批人,他們仗著自己的家族勢力或者關係網,來壟斷一個地區的工程或者是某個行業。雖然這種現象普遍存在,但迫於這些人的勢力很強,有些屬於地頭蛇,有些屬於流氓地痞,有些仗著有後台,徹底消除這種現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就燃翼來說,沒有什麼自然資源,所以霸占資源這種現象並不存在,但這也不能排除在燃翼這種現象少,大了不說,從小了說,燃翼農貿市場上的活雞活魚供應就被一個勢力控製著,燃翼老百姓吃的雞魚,有百分之九十會通過這個勢力的手,其他人根本就無法插足,如果硬進來插一腳,那麼就會給自己帶來不可逆的麻煩,幹這行的人時間長了,也便適應了這種現象,隻是吃虧的是老百姓罷了。
這當然是雞鴨魚肉這等小事情上,往大了說,燃翼所有工程的土石方也被一夥勢力控製著。他們壟斷了所有工程的土石方運輸和買賣,不管是什麼工程,隻要是涉及到了土石方,那麼必須由這夥人來承接,雖說沒有擾亂市場價格,但這種高收益的事情給這些人帶來了不可估量的經濟利益,而一些不之情的外來施工隊,往往因為不遵守這個遊戲規則,而落得個淒慘的後果,如果這些外來隊不服,那麼勢必會引起一場激烈的爭鬥,導致出現群體鬥毆事件,更有甚者會引起群死群傷的事件。
不隻是外來戶,燃翼的地頭蛇有很多股。一方占據主要地位的時間長了,勢必會引起另外一方,甚至幾方的不滿,誰都不服氣,這樣一來,就像是兩個獅王爭奪領地一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現象時有發生。
燃翼的經濟才剛剛有了回暖的勢頭,這些事情就接踵而至。這讓王青山不得不考慮一下下一步的工作策略了,他決定先從社會治安方麵下手,好好整治一下燃翼的社會環境。
對於燃翼來說,各種階層的利益共享和各類勢力的你掙我奪已經是幾十年留下來的隱患了。雖說表麵上基本形成了和平共處的局麵,但實際上暗潮湧動,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引起一陣強大的騷動。
這次擔保公司的成立,其實就已經觸及了高利貸控製者的利益,而一係列的社會反映,如果不馬上拿出點措施來,引起蝴蝶效應,到時候想控製恐怕也無能為力了。王青山想發展燃翼的經濟,這些不利於經濟發展的因素他要首先消滅掉,就算是不消滅,那也要壓一壓他們的勢頭,否則給燃翼帶來的不是推動經濟的發展,把經濟拉回到十年前也不是沒有可能。
王青山是道家出身,他明白陰陽相濟的道理,他知道不可能把燃翼縣不和諧的因素一掃而光,達到理想的狀態,首先來說,把聚眾賭博的人都抓起來,顯然是不可能的事,而關閉縣裏所有的洗浴中心和xxxx店,洗頭房,也是不可能的。他要做的,就是要重點打擊一下高利貸和暴力爭奪土石方這兩件事。
當前來說,高利貸幹擾了燃翼正常的經濟秩序,引發了不少社會治安事件,而暴力爭奪土石方,則是拖了縣裏的發展的後退,很多集體械鬥就是因為搶奪土石方而引起的。
至於別的事情,王青山不打算插手。畢竟水至清則無魚,如果把燃翼的社會治安環境搞得一塵不染,這是他不可能做到的。
當然,這樣的事情王青山一個人還決定不了,雖說他有這種想法,但還是要征求一下各副縣長的意思。畢竟,這個決定如果一下子放出去,還是要獲得多數人的支持才能行得通。
縣長雖然掌管縣裏的一切事物,但有時候也不是一手抓的,強推不是沒可能,而且那些副縣長也不敢正麵反對,但有人心裏不同意,肯定達不到預想的效果,而且工作做起來也很難。王青山雖為縣長,但他懂得放權的意義,提出自己的想法,然後讓手下的人發表一下各自的想法,這樣不但有利於完善自己的意圖,還會因為尊重大多數人而利於工作的開展。
王青山跟吳忠誠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些。吳忠誠屬於勢力派,他做出的決定,誰都不能發對,甚至連個意見都不能提,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誰敢反對,就是跟他對著幹;王青山的性格跟他不一樣,所以做事風格也迥然不同。
王青山想先跟幾個副縣長溝通一下,當然,這樣的溝通屬於私下裏溝通,也就是說他要先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給幾個,聽聽他們的意見,然後再走正常程序,開一次縣長辦公會,討論決定以後上縣政府常務會宣布。
其實說到底,王青山打算整治一下縣裏的治安環境,特別是要動高利貸和縣裏的地頭蛇,這不是小事,甚至也能算的上是編入縣誌的大事。前幾任縣長都沒有這個膽識,更沒有這個能力做出這樣的決定,但王青山在想,既然這種現象阻礙了燃翼的發展了,那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難,他也要搞一搞,這種膽識,或許隻有像王青山這樣有魄力,有想法的人才能有的。
王青山第一個要談的,就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仝輝。
仝輝雖在縣委也屬於常委級別,也有發言權,但在政府這邊卻在王青山的領導之下。他是常務副縣長,也就是說縣長不再的時候,他是要主持縣政府工作的。王青山第一個找到他,自然有他的地位因素所在。
仝輝這個人雖然現在還沒有成為王青山的左膀右臂,但自從王青山當上縣長,仝輝多少還是有點佩服他的,他覺得王青山不一般,是一個幹實事的人,縣裏這麼多年來,政府工作一直是全市的牛尾巴,但王青山卻扭轉了這種局麵,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把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而是顧全大局,從整個燃翼縣來考慮的。
當然,仝輝進入縣委常委班子的時候要比王青山早得多,很多時候,王青山對他也是比較尊重的,畢竟這個人在燃翼的影響力在某種情況上,要比自己大得多。
仝輝經常早晨都會來王青山辦公室報到,其實跟大多數副職一樣,早晨剛上班,如果想跟一把手拉近點關係,都會彙報一下工作的。跟往常一樣,王青山到辦公室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泡茶,仝輝便在外麵敲門了。進門後,仝輝先是跟王青山聊了聊這兩天的天氣,又說了幾分鍾昨天的新聞,等王青山的秘書忙活完,退了出去,他才很自然的坐到了沙發上。
仝輝簡單的彙報了一下最近的幾件事,王青山交代完了,便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一說。
王青山說道:“仝縣長,我有個想法,琢磨好幾天了,一直不敢枉然決定,想聽聽你的意見。”
仝輝一聽,知道王青山這是客氣,但這話聽上去倒是很受用的,畢竟自己的地位在這句話裏麵得到了提升,仝輝笑了笑,客氣的說:“縣長,什麼事?”
王青山開門見山道:“是這樣,最近一段時間,燃翼的社會治安很不好,我想重點整治一下,特別是高利貸和最近的幾起暴力搶奪土石方事件,你覺得這件事可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