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六爺說過，這道聲要“噢”，不能“啊”。“啊”是來自口裏的，是腔音；隻有“噢”，才能引出腹中之氣。”
田鳳醒來見天打窗了：“睡這麼沉啦！”顧不著韓忠烈在她當麵，晃著一對乳房穿好了衣服，匆匆梳了一把頭，便去倒馬桶。好在家裏人昨天累得多，少有起早床的，倒馬桶時沒有碰見誰。
田鳳回來時，怪韓忠烈：“你醒了也不叫我？”
“你累了，我心疼你，還怪我？”韓忠烈嘴上如此回著音，心裏卻是一番美味。
田鳳麻利地收拾了床，下到灶房。一會兒，韓翠妞也進來了。倆人挑著熱了七八個婚席上剩下的菜，燜了一鍋飯。
韓翠妞不是婆婆勝似婆婆，灶上灶下地問田鳳：“鄉下比不了街上，你得過一段日子才會習慣呢。”
田鳳在淘米下鍋：“我打小就在鄉下長大的，鄉下好，要麼子有麼子。”
“你伢子會講話，哪個不指望上街上去？”韓翠妞抽出灶膛裏一根粗柴火，以防火大了燒糊了飯。
田鳳舀了一瓢水潑在著火冒煙的柴火上，柴火“滋”地熄滅了，又冒出一股子冷煙，她說：“姑姆，我真不喜歡街上。我大在書院街東巷裏看好了一處屋子，要買下給我，我不要。”
“熄柴火化炭，潑的水不能大了，大了，有的柴沒有燒醒，炭裏夾柴生不好用；也不能小了，水小了呢，柴容易燒過，熄的炭會老了。”說了這些，韓翠妞及時把話頭調過來問田鳳：“烈伢子好不？”
田鳳攪動著開了的米湯，又用幹淨的抹布在一隻碗一隻碗地轉擦著滴在碗沿上的湯汁：“我大講忠烈做事有主見、細心。”
韓翠妞臉對著臉問：“我是講，你覺得忠烈好不？”
田鳳紅了臉：“好！”
韓翠妞跟著話追問：“麼子好噻？！”
田鳳明白韓翠妞在問什麼事，便吱唔著說：“他呀，他……他膀壯。”
“哈，哈，哈，”韓翠妞笑出了聲，“金伢子膀壯，銀伢子叫喚。對，對，烈伢子是膀壯。”
吃過早飯，遠道的親眷接過田府的一份回禮就回去了。
按規矩，上午韓忠烈和田鳳要挨戶到韓家壩給送過婚禮的人家去回“三紅”禮——一根胳膊肘長短的紅頭繩、一對煮熟著有紅色的雞蛋、一把包著印是“喜喜”的糖塊。倆人在往竹籃子裏裝禮時，韓世逢叫住了韓忠烈：“把你姑姆和六爺都喊到堂屋裏，你們也過來。”韓忠烈覺得父親韓世逢的這話很硬，像上了霜，父親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上了霜”的話。
韓世逢坐在八仙桌的右椅上。隻要是家裏人又沒有外人在，大邊的左椅子韓世逢都要留給閔六爺，這是他的尊敬。田鳳拉著韓翠妞坐在前後通風的左邊鼓壁的條椅上，韓忠烈與韓世逢坐到一邊。
韓世逢麵對著閔六爺和韓翠妞、田鳳，開始說話：“從今天起，我就把家交給你們倆了！”田鳳不敢接韓世逢的眼光，話頭也不是遞給閔六爺和韓翠妞的，韓忠烈聽不到父親的下文，隻抿了抿嘴。屋子裏就聽見閔六爺抽煙的“吧嗒”聲。韓世逢等了等，又說：“我把家交給你倆，你倆得答應我兩樁事：一是，給閔六爺養老送終……”
閔六爺說過，這道聲要“噢”，不能“啊”。“啊”是來自口裏的，是腔音；隻有“噢”，才能引出腹中之氣。”
田鳳醒來見天打窗了：“睡這麼沉啦！”顧不著韓忠烈在她當麵，晃著一對乳房穿好了衣服，匆匆梳了一把頭，便去倒馬桶。好在家裏人昨天累得多，少有起早床的，倒馬桶時沒有碰見誰。
田鳳回來時，怪韓忠烈：“你醒了也不叫我？”
“你累了，我心疼你，還怪我？”韓忠烈嘴上如此回著音，心裏卻是一番美味。
田鳳麻利地收拾了床，下到灶房。一會兒，韓翠妞也進來了。倆人挑著熱了七八個婚席上剩下的菜，燜了一鍋飯。
韓翠妞不是婆婆勝似婆婆，灶上灶下地問田鳳：“鄉下比不了街上，你得過一段日子才會習慣呢。”
田鳳在淘米下鍋：“我打小就在鄉下長大的，鄉下好，要麼子有麼子。”
“你伢子會講話，哪個不指望上街上去？”韓翠妞抽出灶膛裏一根粗柴火，以防火大了燒糊了飯。
田鳳舀了一瓢水潑在著火冒煙的柴火上，柴火“滋”地熄滅了，又冒出一股子冷煙，她說：“姑姆，我真不喜歡街上。我大在書院街東巷裏看好了一處屋子，要買下給我，我不要。”
“熄柴火化炭，潑的水不能大了，大了，有的柴沒有燒醒，炭裏夾柴生不好用；也不能小了，水小了呢，柴容易燒過，熄的炭會老了。”說了這些，韓翠妞及時把話頭調過來問田鳳：“烈伢子好不？”
田鳳攪動著開了的米湯，又用幹淨的抹布在一隻碗一隻碗地轉擦著滴在碗沿上的湯汁：“我大講忠烈做事有主見、細心。”
韓翠妞臉對著臉問：“我是講，你覺得忠烈好不？”
田鳳紅了臉：“好！”
韓翠妞跟著話追問：“麼子好噻？！”
田鳳明白韓翠妞在問什麼事，便吱唔著說：“他呀，他……他膀壯。”
“哈，哈，哈，”韓翠妞笑出了聲，“金伢子膀壯，銀伢子叫喚。對，對，烈伢子是膀壯。”
吃過早飯，遠道的親眷接過田府的一份回禮就回去了。
按規矩，上午韓忠烈和田鳳要挨戶到韓家壩給送過婚禮的人家去回“三紅”禮——一根胳膊肘長短的紅頭繩、一對煮熟著有紅色的雞蛋、一把包著印是“喜喜”的糖塊。倆人在往竹籃子裏裝禮時，韓世逢叫住了韓忠烈：“把你姑姆和六爺都喊到堂屋裏，你們也過來。”韓忠烈覺得父親韓世逢的這話很硬，像上了霜，父親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上了霜”的話。
韓世逢坐在八仙桌的右椅上。隻要是家裏人又沒有外人在，大邊的左椅子韓世逢都要留給閔六爺，這是他的尊敬。田鳳拉著韓翠妞坐在前後通風的左邊鼓壁的條椅上，韓忠烈與韓世逢坐到一邊。
韓世逢麵對著閔六爺和韓翠妞、田鳳，開始說話：“從今天起，我就把家交給你們倆了！”田鳳不敢接韓世逢的眼光，話頭也不是遞給閔六爺和韓翠妞的，韓忠烈聽不到父親的下文，隻抿了抿嘴。屋子裏就聽見閔六爺抽煙的“吧嗒”聲。韓世逢等了等，又說：“我把家交給你倆，你倆得答應我兩樁事：一是，給閔六爺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