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隨之是不服。其實心裏很明白,於男人而言膚色和容貌絕不是重要因素,然而一落實孫自己6身上總歸有些憤憤不平,憑什麼別的女孩擁有都是白馬王子,而派給我的卻偏偏是匹黑馬?不過,理性終於略勝於虛榮,我保留了林的候選資格,他的位匿相當於<楊修之死>中的那個雞肋,棄之有味,食之--太黑。且慢慢抱著瞧罷!但是林卻自我感覺良好,對自己的危險處境似乎全然不知,常以。臉黑心不黑。來自我安慰,並用。臉黑皮薄來恐嚇我注意他的自尊。我才不吃他這一套,瞅準機會就敲他一下,讓他正視自己,你就是黑,黑,黑。因為黑,和他走在大街上,朋友們戲稱我們是現代派黑白繪畫的天然模特;因為黑,穿衣服得小心翼翼,白色顯得他更黑,黑衣卻顯不出他白,--反而有渾然一體海天一色的趨勢,穿黃色像五月的石榴皮,穿綠色則如黑土地長出了玉米稈,穿紅色又成了典型的世界名著--<紅與黑>;因為黑,和他合影也倍感辛酸,我能把最白的人襯黑,他卻能把最黑的人襯白,為此人們總喜歡挨著他,而他傻嗬嗬地笑著說願意利用自然條件為人民服務。這個呆子!
一次,他埋怨我給他買的襯衣褪色得太厲害,我附合道,可不是麼甲該褪色的東西老不褪色,不該褪色的倒褪得挺勤快i說完盯著他的臉微笑,他氣得刹時間麵容變得黑紫黑紫。還有一次,讓他陪我到姨媽家取東西,回來的路上他問,你和姨媽躲在裏間那麼大一會兒說什麼私房話?
我瞪他一眼,知道是私房話就不該問。是不是說我黑。瞧,多心虛。
沒有。我靈機一動,可我姨媽還是讓我跟你吹。為什麼。
姨媽說葉子,找個礦工雖然工資高,可是太不安全。咱不看重錢財,可得圖個心穩當啊。
他黑牙朝我恨恨地笑。一會兒,他忽然很認真地看著我,我是礦工。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我提醒他。
可我真是個礦工,金礦的礦工他盯著我,我要把愛情淘成純度百分之百的金子。
於是,他搜集了發表過我作品的所有刊物,裝訂整齊,複印成冊,配上雅致的封麵和插圖,送給我一份讓我終生難忘的生日禮物;於是,他跑遍了全市的郵市,把我。妻離子散的殘票一一配齊,讓我的集郵冊整潔漂亮煥然一新,讓我的郵票們合家團聚共享天倫;於是,他製定了每周五十公裏的自行車旅行計劃,無論風霜雨雪,他風塵仆仆的身影總是在我門前如期而至,決不曠工。
但是我依然沒有明確的表態。不是不動心,而是有些害怕,害怕這燙手的愛情會像海市蜃樓一樣來去匆匆,害怕太狂熱的感情會像曇花一樣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我是個貪婪的女人,我要那種如火如荼的浪漫,更要那種細水長流的平和與長久。
而他隻是默默地忙碌著,從不問我什麼或要我答複什麼,他默默地郵購。505元氣袋為我治療慢性關節炎的雙腿,默默為我的台燈換線路和插頭,默默地把茶杯的破蓋子換上新的,默默地把我開了線的皮鞋拿到街上修好,再整齊地放在我床下......
我也總是默默地看他忙碌著,不動聲色。盡管最有耐心的朋友開始警告我,再鮮美的魚餌時間長了也會失去了誘惑力。可我依然沉默無言,我實在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對他講那句他最想聽的話。那天晚上我早早上了床,因為明天要去鄰市考試,我必須趕上五點鍾的長途汽車。正睡得香甜時,突然一陣沉著有力的敲門聲把我驚醒,門外傳來林熟悉的聲音,快起來吧,四點半了。
我一下子坐起來,在暗夜中淚如泉湧。
我們默默無語地走在黎明的大街上,我的淚水不斷地湧出來,他用溫熱的手掌為我擦拭著眼淚。
車還沒走,車站很靜。湛藍的天空中灑滿金黃色的小星星。我們默默無語地站著,一道翻車後動的一刹那,我才突然明白我該做什麼,我把臉貼在車窗上。他走過來。頭發上亮晶晶地掛著夜行的露珠。我愛你。我說。引擎轟鳴遮住了我的聲音,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的淚水也湧出來,--他看到了我的口形聽懂了我的話。
他依然很黑,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隻要有愛情,隻要有這份絲絲入扣的愛情,騎著黑馬而來了,一樣是我心中不可替代的王子啊。
我是你的灰姑娘
在海的遠處,水是那麼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我坐在走廊上輕輕地誦讀著童話。那言傳的感覺沁人心睥,讓我覺得空氣都染上了馨香。
請問趙科長住哪裏?有人問。我掠了他一眼,用筆給他指。他道了聲。謝謝,我。嗯了一聲便繼續低頭讀書。
請問您知道他去哪裏了嗎甲一會兒,他又折回來問。
不知道。我頭也沒抬。
請問您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他又問。
我看著這個黑黑高高的男孩,你問這個幹什麼?現在潛心讀童話的人太少了。你是這個小城裏我所見的讀童話的人中第二個不是兒童的人。第一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