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文學邊緣(3 / 3)

平靜的敘述,完全的總結。即使是一個最大廣度和最深程度接觸男人的名姬,也陷命於失愛的悲劇中。而她當初聽李甲。淚如雨下地細吐將她轉賣孫富的前前後後時,竟放開兩手,冷笑一聲道,為郎君劃此計者,此人乃大英雄也!。堅強之後是何等的可憐與無奈!最後的投江,倒使這位追求劍膽琴心男人的女人倍具劍膽琴心。

我有一個遠房嬸母,守寡二十年,為人慈善,多受村人敬重。膝下隻有一兒,遠居他鄉。二十年來,寡嬸春耕秋收,辛苦勞作,臉上時常帶著微笑,蒼老的臉上總有一種令人心酸的安詳和滿足。我曾私下裏問母親,人都說寡婦門蕊是非多,寡婦既如此難做,嬸嬸怎麼為人這般好甲。

母親沉吟了一會兒,緩緩地說,女人立世,是拿命賭的。太軟了,是一團泥,少不得別人來捏;太硬了,是一根鐵,就有鋼來跟你碰。就拿你嬸嬸來說,沒了男人,兒子還小。硬了,無人扶持,軟了,受人欺負。她的日子怎麼會好過!你叔叔剛過世那幾年,夜裏敲她門晦浪漢子不知有多少,開始你嬸嬸隻是忍著,後來有個缺德的竟在你叔三周年那天去叫門,你嬸嬸拿著手電簡直照到他臉上,又哭又罵,攪鬧得一村人都起來瞧,眾人再勢利眼,倒底還有點良心,讓那人在你叔靈牌前磕了四個頭,才讓他走了。你嬸嬸就在靈牌前哭了一夜。

默默地聽著這段褪色的故事,眼前疊印出嬸嬸謙和寬容的麵龐。她不愛說話,但凡說出的,決不會再咽下去,總要尋出結果。水一樣的血性女子啊。

時下去南方闖蕩的女人不少,我認識的幾位,似乎都帶著一種共同的迷茫情緒--雖然她們是抱著不同的目的到那兒去的。有的為了淘金,於是輕而易舉地沉淪到方孔中去。有的為了體驗,而在這些感情水分極大的城市又找不到精神的歸宿;有的卻是為了實現自己價值。卻不知,以男人為主體的世界裏,女人終歸還是配角。女人不具備男人那種清醒,堅韌和拿得起放得下的坦蕩。

女人終究是女人。女人的特質決定了她的命運,像武則天,這位非同尋常的女人在自我矛盾中艱辛地走完了她輝煌的一生。她的琴心掩藏在她的劍膽後,而劍膽的凜凜寒光又在男人的手腕中消失和逃遁。皇上要殺一個妃子,輕而易舉。她要失去她的男寵,則如喪魂魄。

劍是一種利刃,琴是一種古樂。劍是男人的武器,琴是女人的心香。

愛著的男人和女人,或許是劍膽琴心的最佳組合吧?也不盡然。和一位好友聊過這個詞,她笑道,我沒結婚的時候,我和他可是淑女,劍膽琴心。他的劍隻為護我,我的琴隻為他彈。誰知過了幾年,劍鋒竟成了傷我的凶器,我的琴也成了盾牌。這才明白,男人的劍不過是一種迷人的裝飾,有時你看他威風八麵地掛著劍,豈不知那是鏽的。有的連劍也沒有,隻懸個花哨的劍鞘。

話雖刻薄,想想卻也有些情理。不過再想想女人的琴,又何嚐不是如此呢?真正會拂出和諧美音的纖手,在男人眼裏大約也寥若珍珠吧。

最佳的境界,我想也許會是這樣吧,劍膽是男人的,女人舞出了他的劍風;琴心是女人的,男人撥定了她的曲調。互相依偎,互相吸引,互相映襯,缺一不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終究是有些死灰般的平淡。劍膽和琴心縱使絕勝無比,也沒有一絲生命的意趣。而今,錯位的事情太多,人也越來趔忝單純。人們多是為了自己而奔波,很少去真正守護些什麼。聰明自然是聰明,卻少有明徹歡愉的智慧。人們混混沌沌地愛著、恨著、思念著、離棄著。在劍塵和弦灰中喧嘩而寂寞地生活著。劍溢氣,琴生花,做這種遠夢的,大約隻有我吧?